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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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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上山西太原出差,顺便游览附近的名胜古迹——晋祠。它位于太原西南二十五公里的悬瓮山下,是一千多年前的北齐为晋国开国君主唐教虞修建的,唐代贞观年间改称晋祠。祠内建有圣母殿、水母楼等古代建筑,还有周代的古柏、唐时的槐树,另外还有一股难老泉,水流清澈,终年流淌,吸引着远近游人。 我沿着淙淙流动的难老泉,跨过小木桥,走进周柏唐槐掩映的水母楼,在雍容华贵的水母娘娘神象面前,看见几个形状奇怪的神女塑象。她们,上半身象神话中的仙女似的,秀丽端庄,花容月貌,身材窈窕,嫣然含笑,使人喜爱。可是,她们的下半身,却是金鳞闪闪的鱼尾巴!
她们,到底是人,还是鱼呢?
“她们上半身象人,下半身象鱼,名字就叫人鱼。”一位当地的游人告诉我,“古代的文人墨客可给她取了个挺美的名字——美人鱼!” 美人鱼!这个名字好熟悉呀。我记起来了,在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里,就描写了一条美人鱼形象:她“又光又嫩的皮肤,象玫瑰的花瓣,蔚蓝色的眼睛,象最深的湖水,不过,它的下身却是一条鱼尾巴……” 这样,美人鱼奇特而秀美的身影就印进了我的脑子里,但我一直认为,这只不过是文学家和艺术家依据神话创造出来的形象,就如《柳毅传书》里的龙女,《追鱼》中的鲤鱼精一样,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 可是,我又听到了不少关于美人鱼的传说,其中,尤以广西北部湾流传出来的更使人心驰神往。 有人告诉我,有一回,一条渔船正在北部湾捕鱼,忽然,噗通一声,从碧浪卷拍的大海深处,钻出了一条美人鱼,她圆圆的头,含笑的脸,一双铜钱大小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船上的青年渔哥。后来,她还用两只手扳着船舷,嘴巴一张一合,鼻子咕咕作响,象是向渔哥诉说满怀的爱慕之情,可那位青年渔哥却被这突从海里冒出的“仙女”弄得惊慌失措,连连向船舱里躲闪,不敢接受这“天赐良缘”。同船的老渔民说是妖怪来迷惑人,急忙把一瓶正喝着的白酒泼到破布上,嗤地点燃,朝美人鱼扔去,才把她赶回大海。 还有人告诉我,有次他坐船出海,在北部湾远处,看见一条美人鱼,穿着淡红淡绿的衣服,抱着小孩,浮坐海面上,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还哼着催眠曲呢。 更有一位同志,给我寄来了一张美人鱼照片。照片上,一条美人鱼侧身躺在沙滩上,只不过她与我在晋祠看到的美人鱼不同,而是上半身是鱼头,从胸部一直到脚,却是人身,赤裸裸的,没穿什么衣服, 跟女人一模一样。 大海里真有这种“美人鱼”吗?
为了解开这个谜,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同志在一九七六年十月间,特地来到广西北部湾,和当地渔民一起,商量研究,准备捕捉美人鱼。我听到这讯息,也急忙赶到那里。 这天清晨,天刚拂晓,桔红色的朝霞浸得满海金光晃荡,我和捕美人鱼的人们一起,登上帆船,迎着霞晖,扬帆出海,为什么不坐渔轮和机帆船呢?因为听渔民们说,人鱼的听觉很敏感,一听见渔轮或机帆船上的机器隆隆响,就会逃之天天。 我们来到指定的位置,等呀,等,等着美人鱼出来,半个小时过去了,只听站在船桅顶端“望鱼台”上的总指挥欣喜地轻声给大伙打招呼:“注意,人鱼出现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远的海面上,霞影金光之中,果然出现了一个象人形状的怪物,它象是站立在海水中,露出圆圆的头和半截身子,两只手还欢乐地在胸前挥舞,大概是风平浪静,海上日出,景象壮丽,使她满心欢喜吧?
看着人鱼在离我们的船越来越近的地方出现,总指挥拿着报话机,朝静待在各个位置的船只发出了命令:“按原订方案,出发!”说时迟,那时快,一群群渔民,划着六只小舢板,拉着尼龙围网,象离弦的箭一样,包抄过去。不到两分钟,六只小舢板互相成对汇合,网,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人鱼围在里面。 网,越拉越紧;包围圈,越缩越小。黄褐色的人鱼发觉自己被包围,在尼龙网内到处乱窜,拚命挣扎。有一条大的,闯得最凶。那阵,谁也没直接同人鱼打过交道,对于这神秘的怪物,多少有点惧怕,不敢下海去捕捉活俘虏。可是,又担心它逃掉。无可奈何之际,只好让标枪手朝那头大人鱼投射标枪。嗖,标枪不偏不斜,射在人鱼背上,小舢板便拖着它向大船游去。 经过钩拖人拽,人鱼拉到大船甲板上来了。说它象人,倒也不全是捏造。它,三米多长,四、五百公斤重,有着圆圆的头,人似的脸,有鼻子,眼睛,嘴巴突出,脖子细长,通身黄褐色,身上长着粗硬,稀疏的短毛。奇特的是,它的胸部两侧,各长出一头四、五厘高的乳头呢。这自然是美人鱼了,只不过她没有晋祠里的美人鱼那么有风采,毕竟离人还差得太远。我想,她这副模样,人世间不会有什么人去娶她当爱人的。 经过第一次捕捉,人们知道人鱼性情温和,于是,又设法捕捉了几条活的。 经过解剖研究,核对资料,上海自然博物馆的同志告诉我,这种人鱼,是一种海兽,属于海洋哺乳动物里的海牛目、儒艮科的儒艮。 在好几万年前,儒艮也跟鲸鱼一样,生活在陆地上,用四条腿走路,它和现代陆地上的大象还是亲戚呢。后来,地壳变化,陆地变成了海洋,它不得不生活在水里了。由于漫长的水中生活,儒艮的身体变得象鱼的形状,两条前腿变成了拨水的鳍状,两条后腿退化了,尾巴变成了鱼尾。但是,在陆地上呼吸用的肺却一点也没改变。直到现在,它还象鲸鱼一样,在水中每潜游十多分钟,便要冒出水来呼吸,否则就会被憋死、淹死。传说中的攀上船舷的事,就是它出水呼吸的情况,只不过经过七传八传,添枝加叶,才有了神话色彩。 解剖雌儒艮的时候,发觉它有子宫,而且,有一条雌人鱼的子宫里还有个小胎儿。有人看见美人鱼抱着孩子喂奶,定是看见儒艮用胸前的一个鳍抱着出生不久的小人鱼,露出海面喂奶,远远望去,同看见妇女哺乳婴儿,是会差不多的。 那末,那张美人鱼照片又是怎么一回事呀?其实,早在一九七三年,阿拉伯西海岸的一些地方就出现过这种照片。有些同志判断,这种照片,是有人利用人们对人鱼的神秘感和传说中的形象,用鱼头和裸体女人的照片拼接伪造出来的。当北部湾出现人鱼之后,好事之徒便又从旧纸堆里翻出这种照片,来附会谣传了。 人鱼的家住在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海洋中,也常来我国南海沿岸游玩。因为它主要吃海藻和鱼虾,有些国家,如圭亚那,就驯养人鱼,利用它来吃掉运河、水库里的杂草,疏通航道。两条中等个儿的人鱼,只要一百二十天,就能把一千五百米长、七米宽的水道中的杂草清除干净,既省钱,效果又好。 现在,在我国上海自然博物馆里,陈列了这曾是神奇的人鱼标本,也开始驯养人鱼了。尽管它不如传说中的那样秀美,但确实奇特,如果有机会,你们还是争取去参观参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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