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儿童文学|原创|儿童小说|电话
一
古时候,人们崇拜顺风耳,尽管路程很远,只要那么一听,哇,对方的话就听到了。多么神奇的耳朵呀! 而今呢,人们喜欢电话,虽说两人不在一个地方,但只要那么一拔,哇,对方的话就听到了。多么神奇的宝贝呀!真的,那天什么人给学校的高老师打来电话,只听他“喂呀、啊呀、好哇、行啊”地说了一会儿,就把电话放下了。 我好奇地问:“高老师,那电话……是从啥地方……打来的?” “县教育局。” 高老师乐呵呵地说。 “县教育局?就是从好几十里地以外的那个县里头……打来的?” “是啊!” “听得清楚吗?那么远?“ “听得清楚。赶明儿再有电话来,我让你听听。” “好好。谢谢高老师。” 我一蹦三尺高。好家伙,从县到俺们村好几十里地,一个人不歇脚也得走一天,可电话一下子就到了…… 我陷入了甜蜜的思索之中。 突然,高老师屋里的电话又“叮铃叮铃“地响起来了,我赶忙在院里大声地喊道: “高老师,又来电话了。高教师,又来电话了。” 我用力地喊着。因为我期待着高老师刚才说的话能够兑现。 高老师从厕所里“颠颠”地跑来了,连看我一眼也没有径直跑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悄悄地倚在门侧,“支”起耳朵,用力地搜索高老师打电话的声音。 又是一阵“是啊,好哇,对呀”的说话声。 突然,高老师在喊我了:“介华,介华,来,你听听电话。” 啥?让我听电话?天要塌下来了呢。我几步跨进高老师的小屋,接过电话就一通儿“喂喂喂。” 可对方没有声音。 一旁的高老师握着我的手用力地一拧: “拿倒了。” 也就在我刚刚把听筒拿正的时候,就听到话筒里有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是宗介华同学吗?我是房山县教育局的小李叔叔,这就要放暑假了,多帮家干点活,听 见了吗?” “啊啊……听到了,听到了……” 我连声说。可还没等问他一句话,电话就断了。 真可惜,但是,我仍十分感谢高老师,是他第一次教我打了电话。 还能再打一次吗?
二 我正在家里这么横一枝,竖一枝地琢磨着那天在学校里打电话的事,忽然,有个人影在院里晃。我赶忙跑出去一看,哈,原来是德贵来了。 德贵与我是好朋友。我们两家只一墙之隔,他家住后院,我家在前边。别人说我俩是“一副球”,整天一起滚,谁也离不开谁。 我刚要问德贵有哈事?他神神秘秘地眨巴着大眼说: “俺家老母猪下崽了,十二个呢,想让你看看去。” 我一听泄气了: “就这呀?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咋不是大事?那天你家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不是你还上俺家叫俺快来看吗?” 真的。有这回事。 突然,我猛地一怔,脑子里闪出一道光来:这要是有电话,只要用手那么一拔,不就成了?还用他“颠颠”跑来亲自告诉吗? 对,电话这家伙好。 于是,我一拍德贵肩膀,说: “你说,电话好不好?” “咋不好?高老师那么一喂喂,就啥都知道了。” “那咱们要是造个电话呢?” “造电话?人家不是早有了?” “造一个咱两家可以通话的呀?” 德贵大眼又一连地眨巴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咦,好!”
三 德贵同意与我一起造电话了。 可电话什么样?一要有话筒,二要有电线,那么电呢? 我们决定先造前两样。 一狠心,我从本子上扯下来两张纸。那本子还没写字,干净的。 我把两张纸摺成了两个长方形的筒,又把黑线穿在两个筒上,那根线,足有十米长,是我从妈妈做针线活的线笸罗里偷来的。妈妈过日子细,见我们糟蹋东西就唠叨…… 我和德贵各拿了一个“电话”,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见我们要“打电话”了,围在身边的小伙伴直蹦高。 农村的孩子贪热闹,不管什么事都觉得新鲜。这不,抱着孩子的大凤、小栓子,就连放猪的二狗头和小石头都跟屁虫似地跑来了。 很快,线被拉直了。 德贵性子急,我刚把“听筒”贴在耳边,那边的德贵就开始“通话”了: “喂,喂,介华,介华,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按照约定,每人只许说三句话,不能多。他喊完了,就要把“话筒”贴在耳边上当听筒,这回又该我说了: “喂,喂,德贵吗?德贵吗?刚才我听见了,刚才我听见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嗓门的二狗头就急扯白脸地喊上了: “什么破电话?一点都下好。不用它,你俩光这么喊不也听见了?” 他这么一说,得到了小伙伴们的同感,大伙儿一致说: “就是,就是……” 我一想,也倒是,光这么喊,对方也能听见,还用电话干啥呢? 第一次通话,失败了! 四 我和德贵一合计,问题出在纸上。纸太软,“电线”没法穿过去,当然话就不通了,不怪二狗头他们笑话,这就改,等改好了再让他们来看,瞧他们还说什么。 要做话筒,就要有硬纸,要能卷成筒的纸。可是,农村到处是庄稼,就连孩子们上学的纸都不好买,又到哪里去找硬纸呢? 不知费了多少劲,最后,还是德贵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老师用过的一张旧硬纸,问老师还有没有用?老师说拿去吧。立刻,德贵就飞也似地来找我了。 说是硬纸,我们都叫它马粪纸。为啥?那纸深褐色,有点像马粪。我们真怀疑它就是用马粪做的呢,只是没有臭味儿。 有了硬纸,对折卷成筒,用桨糊糊好,再在一边贴个底,也糊好,如同一个喝水的杯子。杯子要做两个,一个当话筒,一个当听筒。线从筒底中间的小孔穿过去,扯得远远的,足有50米,就是50个小伙伴手拉手的那么长呢! 这次,我先说话。 我对着圆圆的话筒悄声说: “德贵,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然后,我把话筒贴近了耳朵,想听听德贵是怎么回答的? 德贵也按照要求去做了,他把听筒改成了话筒。突然,我听见听筒里有悉悉率率的声音。啊,电话……通了。也就在我急切地期待回答时,“扑”地一下,我的听筒的底掉了,被穿过的那线扯得很远很远…… 看来,这也不行!
五 两次失败,让我们恼火,让我们懊丧,也让我们着急。电话,不就是两头一边一个人,一个说话一个听的吗?咋就那么难呢? 两次失败是明显的。第一次,由于话筒和听筒都是纸,不成形,连不上线;第二次,有了马粪纸的圆筒了,比一张纸结实了,可底不结实,一拉线就裂了。 第三次…… 第三次…… 第三次…… 妈妈不知道 我们的秘密,听我俩一个劲儿地嘟哝着“第三次”,不知啥意思,走过来问道: “啥第三次?” “……” “说呀?第三次干啥呀?对了,上代销店给俺……” “不是早饭后刚买完了油,后来又买了次盐,现在咋又去呢? “那你们俩不直说第三次吗?第三次就去卖鸡蛋吧,别闲着。” 什么,这就是第三次呀? 无奈,我只好拉着德贵提了一篮子鸡蛋到村北的代销店去卖了,顺便也商量一下“我们的第三次”怎么办? 路上静悄悄的,我们谁也没说话,“第三次”如同一把钩子在撕扯着我们的心。 突然,小石头举着一把氽子跑出了门,王奶奶在后面边追边喊: “石头,快给奶奶换包火柴去。回来再玩。” “不不,就玩就玩。” 说着,他用一根竹筷子再次敲起氽子的底,“咚咚咚……” 那氽子,是农家在火上做水用的。其实,那就是一个铁筒,安上一个把,就可以用了。 一个在追,一个要玩儿,王奶奶与宝贝孙子小石头在门口来回来去地转圈圈。 我忙迎过去,对奶奶说: “我帮您换去吧。” 王奶奶高兴得直点头,嘴里一迭声地说: “瞧人家介华,多有出息。来,奶奶给你两鸡蛋,换火柴,能换几盒换几盒。” 我拿了鸡蛋,与德贵来到村北代销店,卖了我家的鸡蛋,给妈妈买了她要的红布,又用王奶奶的两个鸡蛋换了三盒火柴,然后往回走。 当我们来到王奶奶家的院子里把火柴交给她时,忽然发现她家的窗台上放着几个小铁筒,不知他家是干啥用的。 “王奶奶,您家窗台上的铁筒……是干啥用的呀?” “还是你王爷爷活着的时候焊的呢,不知道他鼓捣啥?” “那……给我两个……行吗?” “行行,拿去吧,钉个把就是氽子,挺好使的。拿去。” 说着,王奶奶从窗台上拿了两个铁筒塞进了我的手里。 路上,德贵问我: “咋,做两个氽子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 德贵奇怪地睁大了眼睛……
六 当我把要用铁筒做电话的听筒和话筒的想法一说,德贵连说好主意。他又“颠颠”跑回家,扯来一根长长的铁丝,说,铁丝连铁筒,这回要成真的电话了。 不知怎么,第三次试验的风声又跑了,时间不长,我家院子里围了不少人。特别是小石头逢人就说: “瞧,那两个铁筒,是俺家的,俺奶奶给的。” “那……这回真要通了电话,你就得先打,不让打就把铁筒要回去,看他们咋地?” 显然,这是二狗头的馊主意。这个歪嘴和尚,竟念歪尾巴经。 我怕小石头上来楞劲要铁筒,就赶忙说: “没问题,石头,只要电话通了,保证让你头一个打,咋样?” 小石头洋洋得意地直晃圆脑袋。 按照我与德贵的商量,这次电话两头连着我们两家,中间从墙上撘过去。 我们两家,一前一后紧挨着,由于中间有墙相隔,不能往来,必须从门口才能进入另一家。比如我想告诉德贵一件什么事,就要跑去他家才成。而如果我们两家“通”了电话,一拔就得,多方便。 按照“设计方案”,我们在每个铁筒的底部中间各钻了一个小洞,将铁丝从中穿过去,又在顶端打了一个结,这次电线再也不会挣脱了。 一个铁筒,安在我睡觉的小屋窗台上;另一个铁筒连同“电线”,从我家越过墙,又绕过德贵家的房后,转到他家,穿过窗户安在他家的小屋窗台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突然,院子里的鞭炮“噼哩叭啦”一通响。不知根底的人以为谁家办喜事,都纷纷跑出来问个根由。当听说我和德贵造的电话今天要通话时,也都兴味浓浓地来了。时间不长,我家小院已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俨然庙会一般。 这德贵,性子可真急,还没试验,你让二狗头放的哪家子鞭炮啊?万一通不了话,怎跟大伙儿说呢?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鞭炮放了,人也来了,那就试验吧!
六 试验仍分为两个组,一个跟着我,一个跟着德贵。伙伴们自己决定,随哪个组都行。 随我的人在我们家负责发话,随德贵的人到他家去,负责听话。三分钟以后,两边对换,我们组的负责听话,德贵组的负责发话,然后,在我家集中,看通话如何? 小伙伴们可高兴了,自己报名。大凤,小兰子、二狗头、胖小子一伙人跟着德贵走了。小石头、大栓子、三丫、满顺子一伙人跟着我。 按规定,上午十点钟正式试验,我们先发话。 大家瞪着眼,死死盯着我家桌上的小闹钟。 三分钟…… 二分钟…… 一分钟…… 大家不约而同地喊着。 顿时,大家无声了。 我对着话筒喊道: “德贵,德贵。我在叫你呢,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听见就赶快过来,听见就赶快过来;德贵,德贵,我在叫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听见就赶快过来,听见就越快过来……” 身边的小伙伴,谁也不吱声,生怕打扰了我们的通话。 我在焦急地等待着德贵的回答。 突然,德贵真的来了。 “干啥?叫俺干啥?” 德贵大声地问。 一下子,我和周围的小伙伴都楞住了。怎么,他听见了我的话吗? “你听见我叫你了吗?” “没……没有。只听见铁筒里嘎嘎地响。” “没听见我叫你?那你咋来了?” “刚才西院的小寿子跑过去说你在叫我……我就来了。” 原来,听我在电话里呼叫德贵,身边的小寿子就偷偷跑到德贵家,把他叫来了。 一场误会。 一片笑声。 但是电话不通却是事实。 怎么办?又失败了吗?
七 应该说,失败是痛心的。谁都愿意干事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一气呵成,吉祥如意,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总是让人烦恼。 但是,我并没有完全泄气,因为我刚才从德贵的说话中,“悟”出了一丝光明。 他刚才说,他的听筒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里边“嘎嘎”地响…… 为啥嘎嘎地响?是共鸣吗?如果用…… 好! 我如梦初醒。 我把小伙伴们“赶”出院子,就说今天不试验了,啥时试验一定通知大家。特别是我还叮嘱小石头,只要试验就头一个叫他来。 小石头笑了。 伙伴们笑了。 他们走后,我特意把院门一关,只留下了德贵与我两个人。 看得出,德贵很扫兴。 他觉得三次失败很没面子。 我强打精神,鼓励他说:“那怕啥?失败是成功它妈。别着急,就要成功了。” 德贵眨巴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拿来一张纸,一支笔,在上面不停地划着横道道。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一会儿连两道,一会儿连三道,一会儿又长长地连下去。 德贵扫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画这个有啥用?” 我偷偷地把想法告诉他,他一愣: “行吗?” “试试啊。” “好。” 顿时,如同打了气的皮球,他又蹦起来了。 我俩用小石头在铁筒上敲着,一下又一下。然后德贵就在纸上写着,划着,连敲几下,又在纸上划着、写着……溜溜忙了一上午,直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我俩才停手。 为了趁热打铁,我们分头把小伙伴们叫了来,说是要进行第四次电话试验了。 大家一听,撒腿就往我家跑,时间不长,黑压压地围了一院子。看得出来,他们期盼着看到我们造的电话要快快诞生呢。 为了真实,我提议大家推选三名代表,跟着德贵去他家,看看我们的电话 灵不灵?其它人都蹲在我家院子里,一起听着我与德贵通话。 “呕——”大家欢呼着。 在一阵乱哄哄地喊叫声中,大家推选了小石头、二狗头和三丫三个人为代表,跟着德贵去了他的家。 刹那间,院子里又鸦雀无声了。 我站起身子,郑重宣布: “各位小朋友们,我与德贵现在开始通话。大家可记好了,我跟他说三句话,看看他能不能听见。他要是听见 了就会来,如果听不见,他就不会来。二狗头他们三个人在那边监视着他呢。怎么样啊?” “好啊,说吧。” 大家又喊了起来。 我干咳了两声,十分正经地对着话筒轻声说道: “德贵,把你家的枣拿点来,送给大家吃。”我边说边用小石头在话筒上不断地敲,时快时慢,时而又连续地敲…… 大家一听,全笑了。让德贵给大伙送枣儿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很快,大家全都不由自主地转回身子,一双双大眼睛盯着我家的院门口。想看看德贵能不能拿枣儿来…… 突然,德贵拎了一篮子大红枣“颠颠”跑进来,给一人抓了一大把红枣儿。 他家的枣儿,又大又脆又甜,远近都闻名呢? “呕,电话通了!” 大家欢呼着,蹦跳着,也边吃着枣儿,似乎今天的枣格外香…… 其实,那是我与德贵事先约好的“暗记。”我时快时慢地敲着铁筒,他那边的铁筒就会收到或快或慢的响声。而他要从我们规定的道道中“悟”出我们事先约好的意思…… 呕,电话通了! 大家高喊着。有的想试一试电话,说要给他妈打个电话,我说:“那不行,你妈那边还没有电话呀?” 小伙伴们信服了,边吃着大红枣儿边走出了我家的院子。 我与德贵暗暗高兴。我们商量着将要把更多的话与怎么敲铁筒连起来,以使我们的“电话”更灵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