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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孝成寓言映象
作者:马筑生     来源:儿童文学大本营    点击数:

  寓言是借故事性来荷载思想的,"寓"是寄托的意思。寓言就是一种把深刻的哲理和教训寄托在简短形象的故事里的文学样式。因此寓言形成的前提是故事。寓言首先是个虚构的故事。莱辛在《汉堡剧评》中这样论述寓言:"把一句普通的道德格言引回到一个特殊的事件上,把真实性赋予这个特殊事件,用这个事件写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大家可以形象地认识出这个普通的道德格言,那么这个虚构的故事便是一则寓言。"故事民间文学研究者谭达先也认为,寓言不是"以生活感受和客观形象直接地反映现实,而是通过具体故事阐述哲理,或寄托教训,从而间接地反映现实;也可以说,寓言是理性认识的感性化,是抽象概念的具体化。"

  一、用故事性来荷载思想
  张孝成在寓言中用故事性来荷载思想。与儿童小说和童话等体裁相比,寓言所陈述的故事不讲求情节的曲折丰富和人物环境的详尽的描绘,而讲究其简洁。然而短小简洁的故事情节并不意味着其内容的干瘪和乏味,相反更须生动有趣。惟有这样,寓言深刻的意蕴才能得到鲜活而有味的体现。由于寓言具有的以较小篇幅包容最大量思想的特质,决定了这一体裁所讲述的故事须有紧凑的情节,在环环相扣,动态推进的故事陈述中显现出深长的意味和哲理。张孝成寓言《过沟》,讲不熟悉路的兔子盲目借用乌龟的经验,急得团团转也过不了一条没一米宽的沟。在山羊的启发下,猛然醒悟,用自己善于跳跃的技能轻易过了沟。透过这个简短而有味的故事,作者意在告诉人们:不结合自身实际情况照搬别人的经验是会闹出笑话的。这一道理,是这则寓言故事的思想之所在,它沉潜于兔子过沟的故事,凭借着故事而得以体现。这个故事的篇幅不长,但情节却是完整而紧凑的,而且字里行间还氤氲着一种幽默的情调。张孝成寓言《感谢乌鸦》,讲麻雀们为人们讨厌它们"叽叽喳喳"的难听的声音而苦恼,可当人们听到乌鸦的声音后,竟夸奖麻雀的声音好听。所以麻雀感谢乌鸦。作品蕴含着的"有比较才有鉴别"的哲理,是这则寓言故事的思想之所在。它亦沉潜于麻雀和乌鸦的故事,凭借着故事而得以体现。
  二、重视寓言的灵魂--寓意
  教训是寓意的重要内容,莱辛曾把"道德教训"作为衡量寓意的唯一标准。寓言在其产生之初就具有创作指向上的教训意味,而且很多寓言作品干脆在开篇或结尾处直接表达作者的创作意旨。寓言的最终目的是为了阐明教训或哲理,寓意是寓言的灵魂,故事必须为寓意服务。故事和哲理、教训是寓言的两极,即寓言须由教训和故事组成,这两个要素构成了寓言的完整内涵,两者缺一不可。拉·封丹说:"一个寓言可以分为身体和灵魂两部分。所述的故事好比是身体,所给予人们的教训好比是灵魂。"
  寓言重在阐述哲理或寄托教训。张孝成寓言也是借故
  事性来荷载思想的,因其寓言的故事情节很简洁,并不太曲折丰富,也无有细致详尽的描绘,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寓言情节的干瘪乏味,其寓言作品是生动有趣的。他的寓言篇幅都较短,故事情节的展开也较紧凑。如寓言故事《找野猫出气》、《快乐的小象》、《流向大海的河水》,虽然篇幅短,情节却完整而且非常紧凑,其语言幽默风趣,读后使人忍俊不禁。通过故事,儿童读者会在笑声中明白作品蕴含着的"斗不过强者,就拿弱者出气"、"心里装着别人的痛苦,自然就会收获快乐"、"坚持就会成功,成功就会有牺牲"的道理。作品的寓意,正是借助其故事性来实现的。孩子是不喜欢枯燥说教的。《小刺猬变刺球》、《转圈的野驴》的寓意以故事为外壳,两个作品有趣的故事情节成为吸引儿童读者的重要因素。两作品精彩的故事叙述和寓意的传达巧妙自然、不露痕迹的结合在一起,包含着深刻的寓意,给人以思索与启迪。不仅继承了古代寓言的优秀传统,同时也接受了外国寓言的影响。中外寓言的发展共同显示出一种趣味上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张孝成寓言训诫意味十分明确,重视的是对现实的讽喻和影射,着眼于从现实事物与虚构事物中找到某点相同之处。能够在现实中找到直接投射的目标。如《兔子换窝》蕴含的教训"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知道爱惜";《小兔学本领》蕴含的教训"根据自己实际制定学习目标,好高骛远、想入非非,什么也学不到";《虎大王失鸡》蕴含的教训"讨好卖乖者总是围着"官"位置转"等等,都能够非常容易地在社会现实中找到直接投射的目标。
  三、对寓言概括性特征了然于胸
  寓言的文体特征在于高度概括,从最富代表性的生活片断概括、提炼出深刻的道理,浓缩于短小的故事,甚至用三言两语便揭示、体现出要阐明的事理或欲讽刺的对象之本质,是最简短的叙事性文学文体。因此寓言叙述上简洁凝练,情节上单纯,人物形象上鲜明单一,个性上不一定丰满,但现实概括性很强,抽象化符号化特点较明显。张孝成寓言作品对寓言的概括性把握得很好,在题旨的把握上,其作品中的故事枝蔓不生,结构单一,描述不展开,不追求周到,不着意安排悬念和细节,只紧紧围绕寓意进行,叙述既不冗长,议论也不繁琐。如《小刺猬变刺球》、《老鼠登高》、《老鼠和菩萨》等。从人物形象上看,其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比较简括,作者往往抓住其性格特征中最本质的一点进行粗线条勾勒,而不作细致的刻画。如《树叶下的蜗牛》中的蜗牛、《转圈的野驴》中的野驴、《千里兔》中的兔子等。张孝成的有些作品虽然加强了故事性和趣味性,如《驴子赶集》、《小兔得奖》、《大象和小狗》等,但在故事的叙述上,还是追求简洁与凝练,以精炼简洁之笔形象而概括地表现题旨。
  张孝成寓言的概括性还体现在作品语言形式上。总的来看,其寓言作品语言朴实、生动、幽默、丰富,符合儿童的心理特征,有鲜明的中华民族特色。经过他精心的提炼概括,所以鲜明、深刻、洗练、形象,富于表现力,是非常优美的文学语言。比如《大象造桥》,全篇仅160余字,就将"一切为了自己的人,定会害的大家遭殃"这样深刻的思想鲜明地表达出来,作品的语言简约而犀利、尖锐而明快,体现出非凡的理智,有"一针见血、一矢中的"的效果。作品以言简意赅的表现形式,体现了对现实社会经验教训的高度概括。张孝成寓言也不拘泥于篇幅的简短。在追求深刻的寓意的同时,也强调情节的曲折性和趣味性,以体现丰富的文学性。

  四、善用"纵列式结构"编故事
  张孝成寓言的读者对象是指向儿童的,所以爱选用"纵列式结构"来结构故事,因为顺叙法一般以单纯形式体现,讲一个线索单一的故事,这有利于满足儿童读者希望故事讲述者或创作者从头至尾、有声有色地叙述故事前因后果的愿望,有利于丰富故事的可传性因子,在儿童文学中的应用较为广泛。张孝成的这些寓言也因选用顺序法而具有了儿童文学形式方面的因素,受到孩子的欢迎。《樵夫和大树》用"纵列式结构"结构故事。"纵列式结构"本是民间故事的技法,也称"顺叙法"。一般来讲,"纵列式结构"按三种程式来组织情节:
  一是按照故事中某个事件发生发展的自然进程和时间的先后顺序,《樵夫和大树》用的就是这样的方式:
  一位樵夫问一棵大树:"你到底有多大岁数?"
  "我已经一百岁啦。"大树笑答。
  "一百岁?你难道比我还大?我不相信!"樵夫一脸疑惑,"我才活了九十岁啊!"
  "我确实是一百岁。"大树平静地重复。 
  "不,我就是不信!"樵夫说完就挥起锯子锯大树。
  很快,大树被锯倒了。
  樵夫一看大树的年轮--此树果然是一百岁。
  樵夫这回彻底相信了。
  躺在地上的大树痛苦地呻吟:"你为了证实我的年龄,竟然把我的性命给夺走了!"
  二是按照故事中人物经历变化的自然进程和时间的先后顺序,比如《跳蚤的上帝,写一群跳蚤寄生在狮子的浓密的毛里,喝狮子的血寄生。恨透了这群跳蚤的狮在以狠狠地咬自己的长毛的方式泄愤,这种方式能让一些跳蚤丧命,使跳蚤们的日子不太好过。这当然招致了跳蚤的痛恨。于是它们开始诅咒狮子:
  "不得好死的狮子,我们恨透了你!你这个暴君!"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我们决心吸干你的血,为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
  "要是谁能为我们杀死狮子这个与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就把它当做上帝!"
  当听到诅咒的蜻蜓很不解而问它们"你们靠着狮子
  的血活着,狮子要是死了,你们怎么办?"时,它们竟异口同声地大叫:"那你别管!讨厌的东西!"
  后来,这群跳蚤利用一次虎胜狮败的争斗机会,跳上虎身,开始喝虎血寄生。
  三是按照故事中某种事物的来源或产生的自然进程和时间的先后顺序,如长孝成寓言《砖坯和瓦坯》:
  两堆泥土被和上了清清的水。
  很快,它们被制成了一块砖坯和一块瓦坯。
  它们都沉浸在无名的兴奋和激动之中,因为,它们马上就要投身于火红的炉灶,经受烈火的煅烧和历练,变成坚硬的砖和遮风挡雨的瓦。
  "房子少不了我呀!"砖坯自豪地说,"没有我,就没有牢固的墙壁,我的功劳大如天!"
  "你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瓦坯冷冷地说道,"要说功劳大如天,那还得是我呀!要是没我瓦封住屋顶,再好的砖墙也只是个摆设,那样的房屋谁也不能住的呀!"
  "你这是嫉妒!"
  "本事不大的人才会这样说话呢!"
  ……
  它们争吵得越发激烈。
  就在这时,下起了大雨,大雨把它们浇透了,很快它们就都成了和原先一样的一摊淖泥。
  这时候,它们停止了争吵,因为它们发觉双方都一模一样,绝对平等了。
  砖坯和瓦坯来源和产生于"两堆泥土和上清清的水",其的自然进程就是"被制成了一块砖坯和一块瓦坯",时间上的先后顺序是"两堆泥土和上清清的水"在前,其次是"被制成了一块砖坯和一块瓦坯",本来应该走"投身于火红的炉灶,经受烈火的煅烧和历练,变成坚硬的砖和遮风挡雨的瓦"的工序,却不料先遭受了"下起了大雨,大雨把它们浇透了"的不幸,于是,"很快它们就都成了和原先一样的一摊淖泥。"

  五、有自身特点的美学追求
  周作人曾说"寓言实只是童话的一种,不过略为简短,又多含教训的意思,普通就称作寓言。"寓言与童话一样,可以说是一种"奇书",甚至说无奇即无童话也是可以的。"奇"与"怪"相连,是一种美学现象,它的产生与想象紧密相连。"奇"能够满足儿童读者好奇的心理需求,"怪"也符合儿童读者的想象和趣味。在张孝成的寓言中,为了表现思想内容和人物性格的需要,老鼠和菩萨、牛和鳄鱼、狐狸和驴、大象和小狗等不相关的动物之间可以发生悲喜交集的故事,刺槐可以有崇高的理想,菩萨可以发出无奈地叹息,为读者十分具体地想象出"奇"与"怪"相连的童话境界,"通过幻想反映生活"这一童话、寓言的艺术规律,在其寓言作品中得到体现。张孝成寓言幻想境界中离奇古怪的一切,为儿童读者创造出一个个不平凡的奇特瑰丽的艺术世界。
  张孝成寓言爱以动物为形象,"因为动物可以消除寓言对读者的任何情绪作用"(吴其南语)。 寓言与童话一样,是一种虚幻性的假定艺术,而动物恰恰是最合适的假定主人公,"它们能立刻造成审美印象所完全必需的同现实的分隔" (吴其南语)。"这种分隔乃是审美作用的首要条件"(哈曼语)。在寓言中,莱辛认为使用动物的原因是以下两方面的特点:第一个是,动物的性格具有最大的明确性和固定性,只要提出任何一个动物我们很快就会想象出它所表示的概念或力量。当寓言家说"狼"的时候我们立刻就会想到凶恶贪婪的人。当他说"狐狸"的时候,我们就会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狡猾的家伙。
  张孝成寓言爱选取外在特征与内在特征相一致的角色进入寓言。常选的动物形象有:狡猾的狐狸(《老狐狸的骂》、《黑熊的喜好》);胆小的、聪明的兔子(《野牛和兔子》、《小兔学本领》、《兔妈妈救小兔》、《小兔得奖》);凶恶的豺狼(《钩狼》);蠢笨的猪(《猪的理解力》)、蠢笨的熊(《"聪明"的小熊》、《感谢土坑的熊》、《黑熊的喜好》);蠢笨的驴(《驴子赶集》、《驴子的感谢》、《要干大事业的驴子》);声音嘶哑的、难听的乌鸦(《乌鸦自夸》);机灵的猴子(《青蛙和猴子》)等等;张孝成为什么爱选以上动物形象进入寓言,是因为它们的外在特征与内在特征能够较好地统一在一起。
  以上,就是读张孝成寓言作品的一些映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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