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文学|散文|拾菌子
空气中弥漫着菌子香味的整个季节里,仅只是参与吃是不过瘾的。拾菌子的乐趣远胜于满足单纯的口腹之欲。 土生土长的菌子经过舟车劳顿,辗转流通到城里来,已经丧失了原有的自然风貌。一个个蔫蔫地躺在篮子里,如一群蓬头垢面,绝望的难民。这不由得让人萌生出亲手去采拾的愿望。 曾想,菌子绝对是野生,又不在禁猎范围之内。因此,拾菌子既有打猎的乐趣,又不违禁,应该很让现代人接受。但再想,拾菌子永远不可能成为一项能取代打猎杀戮的竞技游戏。因为这活动既不需要奔跑的速度,也不需要勇敢的斗志,更不需要精湛的枪法。拾菌子只需一般的体力和耐性,更多依赖的是天时和地利,可遇而不可求,最大的难度无非是区分是否有毒。这便失去了竞技比赛关于体能和意志较量的意义。但其不可预测的结果也能带给拾菌人中了头奖般的快感。 夏天,雨后,只要在山坡上行走就会让人想到拾菌子。于是,每一株树,每一片草丛,特别是树下的草丛都会让人想入非非。目光贪婪地在地上游走,渴望着拨开一蓬乱草就会有惊喜的发现。对一个偶尔想碰运气拾到菌子的人来说,所有的菌子都可谓神出鬼没,居住地绝无章法可循,它们往往会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夏天的午后,来到滇东北的一个山坡上。这里满目红土,只有几株细瘦的松树。有人感叹,这真是一个鬼地方,连草都不长,更不用说菌子。这时,眼尖的人发现,在红土上有一些奇怪的灰色圆球,像干瘪的豆壳,一捏就碎。我们其中的一个当地人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石片就朝着圆球下面挖去,一个个拇指大小,带着红土的灰白色圆球纷纷从地下滚了出来。那人兴奋地说:“这叫牛眼睛,没有毒。和牛肝菌一样好吃。”我们也都效仿,不一会儿,就挖到一大包。 下山后,把这包牛眼睛提到一户人家,清洗干净,切片,和绿辣子、大蒜一起爆炒。没等上桌,就有人夹一箸咽下,看他一脸专注,埋头苦干的架势,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一拥而上,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打着饱嗝,各种形容词在众人的舌尖跳动,出现频率最多的,是平庸的:鲜、香、脆、嫩。 很长时间,我们都在信中描述对那片红土地的惦念。这惦念绝不虚伪,那一颗颗在地下圆睁着的牛眼睛可以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