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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新枝
作者:张怀环     来源:儿童文学大本营    点击数:

关键词:散文|散文诗|现代散文|当代散文|写人散文|写景散文|叙事散文

  我爸爸是个孤单的人。在他几个月大的时候,我奶奶病逝,随后由他外婆收养,在四处求奶水、早早吃粗粮中活下来。后来还幸运地读了几年书,但身单体薄,受人欺负,稍大后即被爷爷叫回身边,一起下地干活。二十岁的时候,我爷爷又在一次生产队劳动中出事身亡,爸爸于是成了家徒四壁的主人。我妈妈小时多病,家里讲迷信,便将她送往几十里外,由一家亲戚抱养。这家人一贫如洗,衣食不保,但妈妈却从病中摆脱,活了下来。后来,当我们一家人坐在煤油灯前忆苦思甜时,爸爸常说我们是跌进苦水里了,但苦水浸泡的枯树会发出新芽、抽出新枝。这的确是他始终坚持的梦想和信念,直到我们一个个长大成家,过上了平凡人的幸福生活。
  打我记事起,我就看见父母起早贪黑地劳动,仿佛总是有干不完的活,而家里总是穷得只勉强维生。但有一点与其他人家不同,我们姐弟五人,有四人都上了学、读了书。为此,父母更需加倍地劳动,节衣缩食地抠出每一分钱。我的两个姐姐早早地出嫁,都到了几十里外的地方,听说也都能吃得饱。我的大哥书读得好,一直在他的学校领先,但每天规定自己只吃四两小米饭,瘦得像个伶仃的圆规。二哥读书也到了乡里,但有一次我看见他的通知书上写到:上课爱说话。便知道他不是老师的好学生。但父母已无暇顾及,只费劲周折苦熬苦挣学费和口粮。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在身边,我那时小,不谙世事,常常为家里粗糙的饭叫苦不迭,父母好像越来越沉默。
  鸡叫第二遍的时候,父母就都起床了。爸爸去了地里,据说有时去得早了,蹲下来等天麻麻亮。妈妈起来碾米或磨面,我一个人在黑洞洞的家里害怕,便陪着妈妈来到坡下的碾子旁。她给我生起一堆火,我便靠在土墙上一边打着盹一边烤火。驴在碾道里慢悠悠地转着圈,母亲拢着头巾不停地用簸箕簸糠、向碾子上填米,火光在她的脸上隐隐约约地闪耀。我其实可以帮母亲干点小活的,但那时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绝望,一动都不想动。母亲似乎觉得只要我在身边她就踏实了,她干活时那样安静,既没有愁苦,也没有倦容,也许他和父亲有着一样的信念。天亮时,半袋米就碾好了,这是全家半个月的口粮。母亲又要赶着回去做饭,饭简单,不用问,肯定是黄米饭、土豆菜,再没有别的。而我的困倦还没有消,倒在炕上又呼呼睡了。
  院子里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像老牛走路的声音,不用说,是父亲扛着锄头回来了,而母亲的黄米饭这时也刚好是出锅的时候。吃完饭,他们就又带着干粮下地干活去了,而我也该去上学。我中午的饭妈妈已盛在搪瓷缸、放进锅里,回来只需一把柴火。
  有一次去学校的路上,我看见一颗苦菜开花了,这个发现让我苦涩的心闪过忧伤又得到安慰,我在它的跟前停留了好一阵子。苦菜开花,这是不是说苦涩的日子就要开花?
  夏天快要完的时候,传来一个特大的好消息:我大哥考上了大学,而且是我们县的状元!这像个天塌下来的事情,不可思议到难以置信。当我也看到那个牛皮纸信封,才确信喜从天降。父母兴奋得泪流不住,夜不能寐,第二天就跑到祖坟上烧纸。我和父亲一起送大哥到县城,满街的人都撵着看他,80年以前,我们那个小县城还没出过几个大学生。这让我荣耀不已,并且暗暗用足了力。
  生活很快回到了以往的节奏,甚至更难些。二哥不上心学习,被叫了回来,我却又要到乡上了。不过我的小米饭生活从此有了目标和动力。
  暑假的时候,我放牛。山里的杏子熟了,父母和二哥起早贪黑地跑到山里捡杏子,然后把杏胡从水里淘出、晾干。一晚接一晚在灯下用石头把杏胡打碎,把杏仁捡出来。这件事大概对腰损伤得厉害,我总听到父母在土炕上梦中痛苦的呻吟。那时,我们家种着一百亩山地,光翻一遍地都得大半月。好在我家养着一头健壮的犍牛,父亲对它百般照顾,割草拌料,梳毛挠痒,把它住的地方清理得干干净净,像宝贝一样看护。牛也知道回报,干活时一声不吭,非常卖力。我常常看见父亲抱着它的头抚摸,像对待一个孩子;牛也好像能听懂他的话,父亲叫一声,它就回过头来。
  终于迎来了丰收年!那一年,我们家黄盖、豆子、荞麦卖了超过一万斤粮,父亲为此特意买回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收到秦腔就把声音放得高高的,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让人幸福。母亲也多了笑容,皱纹似乎也浅了一些。那年过年,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新衣服。
  但二哥的肩膀还嫩,已吃不了天天下地的苦。爸爸于是把他交给姐夫,做点小生意,干一些轻体力活。第二年天气回暖的时候,我家的地里,就只剩下父母两人。他们还是没命地种地,头顶还是火辣辣的太阳。不过生活已改善许多,能吃到一点肉,隔一段时日父亲还有酒喝。
  大哥、二哥相继结了婚。我也该高考了,虽然和大哥当年无法相比,也终于考取了一所中专学校。临行前,妈妈翻尽家里好吃的东西,给我尽可能变着花样做,见过世面的大哥还给我买了一套不落伍的衣服。他们说我看上去不像农村的孩子,而其实,我觉得自己满身里都流淌着农民父母的血。正像孟郊写的,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针为我絮棉袄,父亲一遍遍数为我上学备好的钞票,生怕不够。走的时候,我家的牛一直望着我,公鸡在院子中央打鸣,而窑洞也在我的背后一步步看着我走出家门前的小路。
  上学那两年,我真的没少花钱。做了老师的大哥每月准时给我寄五十元钱,而他的月工资也只有二百多元。我的父母还在拼命地种着地,听我们村里人讲,他们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知道这些,我还能说什么,只有黯然垂泪。
  我终于工作了,二哥在外做小生意也可以养活自己,并把他的家搬到了小县城。父母还在乡下,在那孔煤油灯的窑洞里。每次他们来信,都说自己很幸福。过年回家,妈妈把藏在箱子底捂了一冬的苹果拿出来,笑盈盈地看我吃;爸爸带着我去上坟,充满感恩地告慰先人。三十晚上,总会把马灯擦得亮亮地,挂在大门口的电线杆上,他说我们家会一年比一年亮堂。而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过年以后,他们又要把身子弓向土地。
  当我结婚、生子,生活安定且收入有余时,我们兄弟三个商量,该把父母接出来了,他们为子女已耗尽大半生,该安度晚年了。谁知父母都坚决反对,他们说自己过惯了农村的日子,再说了,村子快要通电了,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在我们的坚持下,他们终于妥协,这样,在2000年春天,他们终于放下农具、离开大半辈子耕作的土地、走出那个村子,来到小县城,住进一孔租好的窑洞里。节假日,我回去探望的时候,他们都要求返回村庄,爸爸说他闲得慌,妈妈说她经常梦见和村里的婶婶们拉话,远远地看见庄稼就爱得不得了,而我坚决不同意他们的要求。听房主给我说,父母经常给他们叹息,说他们老了,成了孩子的拖累;他们很少买肉吃、更舍不得买菜,吃得最多的还是从村里捎来的土豆。
  又过了几年,二哥家搬到了延安,我们把他俩也接了下来。父母更成了外乡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看电视又嫌费电,每天都搬个小凳坐在门口。为排解他们的孤独,二哥把他家的一个孩子留在父母身边,但与他们也说不了几句话,最大的快乐就是盼我们带着孩子在星期天回去。我已经怀疑我们的决定和做法了,也许他们真的待在我们那个小村更自在、更舒心些。
  更糟糕的是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妈妈在过马路时,被一辆摩托车撞到,脑部受伤、当场昏迷。她走得了乡下的土路,还没学会走城里的柏油路。当晚,医院就为她做了颅部放管手术,一袋子血从她的头部流出。如果在农村,她怎么会遭此劫难呢!在医院里,我们轮番守护在她身边,一连十天,她都昏迷不醒,连大夫也以为凶多吉少了。如果她真的走了,我们将多么痛悔,我们还没有让她过上几天幸福生活呢!然而,奇迹发生了,十天后,她有了苏醒的征兆,我在她身边,听见她说:洋芋、挖洋芋。原来,她的心还在我们那个小山村!她醒了,她不想走,是因为我们。当她睁开眼睛,辨认出我们时,我们含着热泪齐声叫出了妈妈。住了一个月,她坚决要回家。我们不再商量、犹豫,立即在城里买了一间房子,在她出院不久,就搬了进去。父母再不要住别人的房子,这个家能把他们从那个小村唤回、能把他们留得更久些吗?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五月下午,我带着父母去火车站。母亲想看火车,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火车。当火车从玻璃窗外轰鸣着驶过来时,她紧紧抓着我的手,眼里一片茫然。她还想去看一眼飞机,但我一直没找出机会。我很想把父母带到北京看一看,他们对毛主席有感情,并且知道天安门。说起时,都坚决反对,推口说晕车。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去的,而我似乎一忙再忙。不知道,我何时能完成这个心愿?
  现在,不管我们去不去,每个双休日,妈妈都会搬个小凳坐在大门口,像一个痴呆的人,有时我们从她身边经过,她都不会发现。我现在在城市边的一个小镇工作,平凡却也踏实。每当想起父母还健在并且在双休日的门口等我,就感到幸福。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

不知爸爸还记不记得他的话?苦水里泡的枯树会发出新枝。现在我们都不泡苦水了,而新枝多么希望“枯树”不要早早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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