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以采访者身份跟随刑警队小顾队长一起来贵州的,此行目的是抓捕一个在我市实施抢劫的犯罪嫌疑人。 这里真是山的世界,无穷无尽的山峰像大海里的波涛,起起伏伏,没完没了。汽车在盘山道上绕来绕去,一直开天快黑时,才开进一座小镇。镇派出所老奚热情接待了我们。山里人样子老,叫他老奚,其实才30来岁。一提到那个嫌疑人,老奚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但很快熄灭了。他告诉我们,我们要去的村庄少说得走三个小时。 我问:“开车去吗?” 他说不通车,只能甩腿。还说明天一早他带我们去,保证万无一失。 嫌疑人参与的是一件抢劫案,尽管他不是主犯,抢的钱也不多,但性质严重,必须追捕归案。老奚介绍说,嫌疑人住在离镇四十多里的大山沟里,家中还有个卧床不起的老母亲和两个孩子,我问:“他妻子呢?” 老奚没有正面回答,两眼望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唉,再穷也不能干这种事啊!” 第二天一早,我们踏着茅草伏盖的小径上路了。 路上,我们从老奚口中得知,他的父母死得早,小时全靠姐姐和姐夫种着几亩山地培养了他,让他读完了省公安学校。为了照应多病的姐姐,她回到大山里。没想到患了肝癌姐姐,第二年就病逝了。 说着走着,一直走到太阳顶中,我们气喘吁吁地登上一道高高的山梁,老奚指指山下,说到了。这真是座奇特的山,层层叠叠的山峰围成一圈,像一只硕大的莲花,山峰活像花瓣,那座落在当中的小村庄活像莲花的花蕊。老奚说,村头的老槐树下就是嫌疑人的家,听说他前天回来了,肯定在屋里,说完拉拉队长的手说:“对不起,不能陪了,我得马上回去。” 我感到纳闷,怎么到了跟前他又不去了呢?再三追问,他才苦笑着摇摇头:“真不好意思,他,他……是我的姐夫!”说这话时,他的眼里竟然闪出了泪花。 我们同时“啊”了一声,木然呆立。顾队长嗓子里像堵了一块火碳,一句话也说不出。老奚告诉我们,这一带大山里几乎全姓奚,大多数人家都沾亲带故。也是啊,如果村里人知道是他带人去抓走了自家的亲人,不恨死他才怪呢!可职业又不允许他有半点私心,还是领着我们来了。 队长也没难为他,让他先回去。 当我们押着嫌疑人回到小镇时,再也没看见到老奚,直到汽 车开出小镇,我一扭头,竟然发现路边的崖头上站着个瘦瘦的身影――是他,正在朝我们挥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