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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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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弯抹角论起来,我们算亲戚呐。我拉了爬犁,对小荔和小鑫说。小荔大眼睛忽闪着不说话。 小鑫直率,问我:从哪里算? 从我们以后的关系呗。我说完这句,就拉了爬犁一溜小跑消失了。 掏心窝说,见到她们我总是兴奋。 小荔和我同班,小鑫则和我一起在是学校宣传队的。在学校得收敛些儿,到了寒假,特别一起到山上捡柴火了,我就找机会逗她们了。 我在拉爬犁必经的路边雪原上留言,一般是"小力真懒,小金好漂亮"之类。 有时能看到小荔的回话:"4人4人"。她喜欢音乐,跟我解释说是"烦人烦人"的意思。 小鑫的回话总是比较温柔,经常给我回三个月牙(大笑脸)之类的。 那次遇上她们,我嚷嚷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捡杨木站干呢?又轻快,又好烧。 她俩却转移了话茬儿,问我:为什么把名字写错了。 这叫作品哪,虚构艺术。我说:主要不是怕情敌看见你们真名不好,主要是,你们的名太繁琐了,荔枝的荔,三金之鑫,难写。 小荔将哈满霜气的红围巾从鼻子上往下拉。 小鑫两手捂着冻了通红脸蛋说:白哥,你刚才说情敌?谁呀? 你俩的爬犁呗。 我们的爬犁是你的情敌? 是呀,你对它天天执手相握,身体相靠,还愿意当它们的老黄牛,太亲热了。对我呢,却冷的像小荔围脖上的霜,哎-- 她们格格地笑。 我边说边从爬犁后边木隙里掏出一个小包,这是在老林子劈材时,从松倒木里劈出来的大白虫,胖胖的,有十多条呢。 奖励你们,拿回家一烧,比天下所有的肉都香呢。我递给她们,她们却不敢接。小荔撅嘴怪我太物质化了,就知道吃。 正巧,我今天折了一簇冬青,翠莹莹的可爱,叶头满是黄莹莹的小花。我从自己爬犁上拿下来,说:插你们爬犁上好不好? 可是,插谁爬犁上呢,我犯难了…… 她们冻红的脸,灵动的眼睛,哈出的霜气,在冬日的阳光里面那么生动可爱。 这时,飞来一群蓝大胆鸟落在我们爬犁上面,摇头晃脑问候。我们呼哧呼哧拖着沉沉的烧柴上路了。 两道爬犁辙道蜿蜒于老林间,忽明忽暗的。 高坡地方泛着亮光,低洼处被风雪掩埋了。不一时,太阳斜在西边的林子顶上了,雪原朦胧起来,早上进山,木棍划在雪上的字看不清了 三十年以后。我对小荔说:你知道不,我的初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劲儿笑,说:老太太知道了。 待我跟小鑫联系上,她对我说:知道你那时候对我姐好。 冤枉,当时我喜欢你们俩呀,如果只是喜欢一个人,那现在会走到一起吗?不好说,不好说呀。 人就是一个缘分。当时我们是有缘分的,我想起了那个冬夜。 当时柴火已经不好捡了,拉柴的路只能越走越远。 天黑了,我还在往家里赶的路上。路不好走,爬犁辙道早被肆虐的风雪掩埋了,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风停歇的关口,一回身,一轮冷月挂在冷凝的天上,面前的雪路蓝幽幽的,很静,这静寂时间不长就被身后动静冲碎了。传来的是爬犁压在雪辙上的声音,我蓦地有了一种异样的期待。 果然是她们姐妹俩。 她们也大声地喊我,还哭鼻子了。 原来,她们在老林子捡柴火时,锯到空树筒子里的黑熊了。还好,熊没完全醒来,她们就跑掉了。 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在我面前这样,一时让我手足无措。还好,我表现得还算绅士,没敢借机去拉人家的手,只是勇敢地拍了一下她们的棉袄。 这是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了。 正说话,她们又是一惊。迷朦树隙间,刚有一只大鸟扑楞楞划过去了,发出撞碎玻璃那样的声音,小荔往我身边靠了一下,一切复归于平静,她又和我保持上了距离。 那个夜晚一点都不冷,也不拍人,或许是生命中最温馨的月夜了。 我始终记得那蓝幽幽月光,记得它们在两道爬犁辙道上闪闪发亮。 我们在一起,什么也不怕,我挺胸脯说,挥不挥拳头我记不得了。 我好像先笑了一下,然后她们也笑。我们少年时代的笑声,撞碎了凝滞的空气,能传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夜晚,我有了用不完的劲儿,自己爬犁拉前边去,再回头来迎她们,她们不好意思了。我大声说:我们算亲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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