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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董恒波     来源:儿童文学大本营    点击数:

关键词:儿童文学|儿童小说|原创|魔音

  娟子是个盲姑娘。我喜欢也挺可怜她。
  你设身处地想想,盲人生活在世界上该是痛苦:他们看不见鲜花的色彩蝴蝶的飞舞,他们不知道夏夜星空璀璨的弯月和雨后美丽的彩虹,而电视电影都不属于他们,甚至他们不知道父母和亲人的面容。我就曾经幻想过,假如有一天我成了瞎子,做的第一件事,就得是自杀。
  可是在娟子身上,你却看不出一丝的悲观来,她三岁时得场暴病,没钱医治耽误了,双目失明。可她如今活得轻轻松松,像只快乐的小鸟儿。娟子是绝顶聪明的姑娘,脑瓜灵,耳朵也特好,像电脑一样储存着她所听到的一切信息。五岁那年,她舅舅从四川来她家住了三天,六年后在火车站她凭声音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舅舅。小时候,我们在大院后的古庙玩捉迷藏,她从极微弱的脚步声就能准确地说出谁藏在什么地方,绝了!谁也瞒不住。上盲校后,娟子很快就掌握了盲文,她兴趣广泛,爱唱歌,有一个百灵似的嗓子。你说怪不,她游泳、滑冰、下棋都爱好,一般正常人都比不上她。她还喜欢参观博物馆,她说她能用心灵去“看”见灿烂的中国古代文化。
  那天我告诉她在市中心广场建了座新雕塑,她让妈妈领着去,她用手抚摸着欣赏着那大理石的雕塑,她流泪了,说感受到了大自然的美。哎呀,那天她妈妈也流泪了,在广场上大哭一场:“孩子的眼睛犯我呀,老天爷你让她看见光明吧——”
  娟子却一个劲地哄妈妈:“我好几次做梦,梦见自己在美丽的音乐声中,两个眼睛变得亮亮的,一颗像太阳,一个像月亮。”
  娟子就是这样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不像我,我的痛苦全是爸爸给的。
  我和娟子两家住在一个大院里,文化大革命结束那年,我俩同一天呱呱落地,注意,是“GUGU ”,而不是瓜瓜!前些天,我曾把一篇题为《记我最熟悉的一个人》的作文念给娟子听,念到呱呱落地的时候,还挺得意呢。瞧,这词用得多棒!可娟子却大笑起来,笑什么?是瞧字用错了?娟子怎么会瞧!娟子说,那个字念“GU”,回家查字典去吧,没错,不服不行,我长得膀大腰圆,两眼都是1. 5,身上哪个零件都好使,可学习却赶不上人家盲女娟子。气得我爸爸揪着我耳朵骂,白长了两个大眼睛,抠下来给娟子算了。
  要赶上娟子,超过她!老爸早就给我定了下远大的目标:在音乐上一定要有造指(诣YI)!咳,那个字可不读“指”,让娟子听了又要笑。

我最最头疼的是别人问我的名字。毛多芬。姓,当然挺好,可多芬哪像个小伙子的名?刚上小学,老师点名——毛多芬,我站起来,同学们都不拿好眼神瞅我,还以为是个丫头呢。后来我让爸爸改名,多才、多义、多学、多文,哪个都行,可我爸眼睛一瞪,不!就叫多芬!
  该说说我爸爸,多说几句你也会对我爸爸的音乐生涯肃然起敬的,并且能理解毛多芬这个名字包含多么伟大的寓意。
  我老爸从小就酷爱文艺,虽然音乐课从来没考过五分,可就是有一股钻劲,见着二胡想拉,见着笛子就吹,嘴里整天不离曲儿。尽管这样,下乡在青年点时,考公社的文艺宣传队竟没有考上,那个宣传队的队长说我老爸五音不全,耳朵天生就有问题。(那个队长就是娟子的爸爸,这事,我老爸一辈子恨他)在考场上,老爸可是知难而上,强烈要求再表演二胡独奏,爸爸拉了一曲最拿手的《赛马》,爸爸拉二胡特带感情,激动起来,赛马赛得比别人快出好几里地,结尾处的一个长音“6”,拉两遍都干到了“7”。据说,我爸爸的二胡拉完快半个小时了,听众们还有一种赛马没结束的感觉,宣传队长在扬琴上一口气敲了二十多个“6……”人们才有了走出赛马场的感觉。知青回城后,爸爸一不上工厂,二不去机关,就是报考文工团。考试有一项是唱歌,爸爸一点不怯场,唱了个“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可能是我爸爸在青年点放过马,对马的感情特深。可不知怎么,这马儿一到我爸爸的手里就爱往“7”上跑,给我爸伴奏的那个拉手风琴的小伙子,把风箱拽了二尺来长,也没有把老爸拉回来。然而,我老爸带着满腔热情终于考进了文工团。要不是文工团的领导埋没人才,安排我爸爸在文工团的伙房做饭,说不定今天我老爸会成为有名的北国红歌星呢!
  爸爸就是如此酷爱艺术。我还在妈妈的肚里时,他就开始为我选一个象征着成为大音乐家的名字。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爸爸选择了前者。爸爸说得有道理,要是叫毛斯基的话,谐司机之音,以为是驾驶员呢,而毛多芬,寓意深刻,高雅不俗,民族特色,异国风味,够亮够派!
  在我身上爸爸可是耗尽了心血。他烟酒不沾,省吃俭用,我上中学时,他穿的还是青年点儿的那件蓝衣裳。大院里家家都是彩电了,我家还是台九英寸黑白的,邻居们戏称是“小人书”。唯一能使我爸爸感到脸上增辉、无上骄傲的是——我家屋子里有台油光锃亮120型塝牌立式钢琴,钢琴四周书橱、茶几上摆着贝多芬、拜尔、巴赫、车尔尼、莫扎特的塑像。
  钢琴买来的第二天,爸爸从音乐学院给我聘请了一位钢琴老师邓奶奶,这位邓老师也就比我爸大五六岁,可爸爸偏让我喊邓奶奶,以示尊重。邓奶奶真是位极富耐心,温柔可爱慈祥的老师,每个星期六下午来我家上课,两年过去如一日啊。
  “娟子家别说钢琴,连电子琴、二胡也没有。你一定要在这方面超过她,给爸爸争口气。我给联系考音乐学院,开个人演奏会,上电视,上报纸。”爸爸一说起这话就眉飞色舞,好像中国的贝多芬真的在乐坛上像新星一样升起了似的。
  说实话,我能两年之久坚持练琴,还真是为了娟子。

星期天的午后,对我来说有点像耶稣受难日。三点钟,邓老师(背后还是这样称呼为好)风雨不误准时来到我家。授课安排已成规律:五分钟喝一杯绿茶,然后听我弹十分钟练习曲,并指点几句;最后钢琴欣赏,由她演奏半小时的中外名曲。
  邓老师如醉如痴“欣赏”结束,爸爸说,在这儿吃吧!回答不啦不啦就走了,每次都是这几句话。
  我弹琴虽不像爸爸拉二胡那样跑弹,(钢琴的音准是固定的,钢琴的发明家万岁!)可再优美的曲子一到我的手里,便断断续续,若即若离,出来的声音像拉锯,像打铁,像录音机的电源没有接牢似的。
  “音乐是上帝的声音,你要学会欣赏,要用你的生命去体验旋律的美,不能光弹音符。”邓老师真是没脾气,手把手教着我,可我的手就是不好使。邓老师说关键在耳朵在脑子。看着邓老师拿我实在没办法的样子,我觉得她挺可怜的。我总是对她说,“邓奶奶,您多喝点绿茶。”茶叶据说是降压的,我看邓老师听我弹琴眉头紧皱,血压肯定会升高。
  爸爸你为什么让我学音乐呀!在学校我的体育最好,打球,游泳,我的百米成绩是学校的记录,娟子最服的就是我。可我实在摆弄不了音符。我开始恨钢琴,恨贝多芬,恨音乐,甚至恨星期天。
  最有耐心的就是爸爸了,堪称世界之最。他坚持每月提前把一笑可观的学费送到邓老师家,过年过节时,包括妇女节、教师节、老人节等等都有礼品慰问。
  “你必须坚持练琴。”爸爸用宽厚的大手拍着我的脑袋教导着,“就是当不成大音乐家,也能陶冶情操。”他把陶冶说成了“陶治”,我懒得纠正他。
  整个大院和院外沿街的人都知道我家有一台大钢琴,而且即将升起颗钢琴的新星。人们见了爸爸都夸,瞧人家老毛家档次真高。于是爸爸就把头抬得高高的,嘴边流出一缕得意的微笑。
  邓老师的“欣赏课”开始的时候,院子里总有一群孩子跑来听,这使爸爸很高兴。但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孩子进屋,就像电影院把大门的厉害老头儿一样铁面无私。他让孩子们站在窗下,“谁也不能说话,一出声就把邓奶奶的意境破坏了!”不知爸爸什么时候学会的新名词。
  于是孩子们就站在窗外“欣赏”,其中有娟子。娟子不像其他的孩子踮着脚尖朝屋里张望,她是名副其实地听,悄悄地站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
  也许就是为了窗外这么多虔诚的听众,邓老师的十个手指开始像鸟儿一样在健盘上跳跃了,一条条五光十色的乐河从她的手指下流出来,满院子满世界地流淌着。邓老师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音乐中了,如醉如痴。唯有我从容镇定,处之泰然,像袁伟民当教练看国际比赛一样临变不惊具有大将风度。我悠然地向窗外望着,我看见所有的孩子都被邓老师的琴声俘虏了。神情最专注的就是娟子了,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用灵魂去捕捉每一个音符,仿佛世界万物已不存在,只有琴声把她领进了艺术的王国,她的心在音乐的宇宙中溶化,变成了旋律,变成了眼睛,变成了蝴蝶的翅膀在自由地飞翔着。我几次看到她的泪水在音乐声中从失明的眼眶里流淌下来。嘀嗒嘀嗒地落在窗台上,我几次想跟爸爸说让娟子进来吧,可又不敢碰碎了梦境。
  又到了爸爸说在这儿吃吧,回答不啦不啦的时候了。孩子们呼啦一声跑开了,只有娟子还一动不动,依然沉浸在刚才的乐曲中。往往在这个时候,娟子在机械厂当工程师的爸爸就悄悄走来,什么也不说,扯着娟子的衣角回家了。看着当年没让自己参加公社宣传队的娟子的爸爸和女儿在窗下的一幕,我爸爸在心理上得到某种不可名状的满足。
  时间过得真快,星期天七天中只有一个。转眼间二十多个星期天在我和邓老师的手下流过了。这些日子,邓老师特忙,她在为音乐学院的社会夜校招生,忙着去市里的各个考点选苗子。爸爸知道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考上夜校等于跨上了进音乐学院的台阶。爸爸让我加把劲,争取考试过关。邓老师当然会从中说话的,可她说光一个人亮个最高分也没用,关键还在自己的水平。
  三点过十分了,邓老师才匆匆地赶到我家,迟到了,她报歉地笑了笑。爸爸早已把一碗绿茶端了上来。她摇摇头,这项取消了。直接切入正题。“多芬呀,你坐在这来。”她亲切拉着我,话里有话地说,“就剩下一个名额了,竞争的人可不少,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根本就不行。她的话是让爸爸听呢,可爸爸硬是听不出来这里的弦外之音,还一个劲地催促邓老师:“您不是说多芬乐感差吗?今天就专训这个,先考一考他。”
  天气挺好,院子里人挺多,见邓老师进来  ,大家忽忽啦啦又围过来了,有孩子也有大人,娟子还是站在窗下的老地方,不知怎么她爸爸也跟来了,只是他脸不朝屋看,远远地盯着天空,好像那天上有鸟儿在飞翔。
  邓老师滑像往常那样让我欣赏克莱德曼《梦中的岛》、还有《少女的祈祷》什么的,而是弹了段小品,让我挑出其中的三处错误。她弹了两遍。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支支吾吾地只说出好像有个乐句多了一拍,邓老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能不能来个简单点的?”爸爸替我着急了。
  “这是最基础的了。”邓老师说,“也许窗外的这些孩子都有能答上的。”
  “他们?”爸爸把头摇了又摇,“不行,不行。”
  一个轻轻的很微弱很美的少女的歌声像一串精灵把静寂啄破,这歌声太美了,像小提琴的华彩,像钢琴的变奏,像溪水在山涧流淌,像夜莺在云间鸣唱,这就是刚才邓老师弹的钢琴小品的正确旋律,这旋律像一根根魔绳,把所有人的眼睛拉到了窗下。
  “娟子,是你!”我兴奋地喊了一声。
  还是老爸冷静沉着:“我们这是上课呢,你捣什么乱!”爸爸的话没完,邓老师就站了起来,“不,不,她唱得十分准确!”她朝窗子走去,看着娟子的脸吃了一惊,“呀,这孩子是个盲童!”
  爸爸有点不耐烦了:“她懂什么音乐,刚才是蒙的。”邓老师此刻却冷静下来了:“哦,那我就再考一考她,小多芬你同意么?”我点了点头,邓老师又转过身:“小姑娘,你也同意吗?”
  娟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家摆着钢琴的房门第一次朝着娟子打开了。
  邓老师在钢琴上弹了一个标准音A,“记住这个音。”然后又在键盘的各个音区随意敲出几个音符。
  我是弄懵了,娟子能行?人们心里的弦都紧紧地绷着。
  “您刚才弹的那几个音按顺序是E、降B、F、D、升F和降E。”娟子回答得不慌不忙。
  嗒嗒嗒,邓老师接着在大字一组、小字二组、小字三组的位置上奏出了几串复杂的各和弦。
  “第一组是C大调,第二组是降B小调,第三组是C调的属七和弦。对么?”
  “对,对!完全正确,你这耳朵比录音机还要准确。”邓老师兴奋地说。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邓老师如此激动。
  “告诉我,你是跟谁学的?你的老师一定是位著名的音乐教育家!”邓老师激动起来,说话像连珠炮,没等娟子回答,她又接着说,“哦,还有最后一项,我还要考考你的乐感。啊啊,考什么呢?对,昨晚你看电视了吧?不不,我说错了,你不能看,哦,是听,听过了。那电视剧里有一段优美的插曲很好听,你能不能把主旋律唱出两个乐句来?”
  这题就是枪毙了我也答不出,那个电视剧我也看了,我只记住结尾处有段武打先是饿虎捕食,接着黑狗钻裆,童子拜佛……
  娟子却轻轻地唱起了电视剧的插曲,那歌声柔美悦耳。
  好似个无影的梦境
  拥抱着流泪的心灵
  轻轻地呼唤悄悄地聆听
  不知何时见到光明


  只要对生活充满着希望
  那就是你明亮的眼睛
  ……
  歌声停了好一会儿,人们才想拍巴掌,叫好,邓老师也被娟子的歌声感动了。
  “听一遍电视你就记下来了?”邓老师问。
  娟子点点头。
  “你听过的曲子都能唱下来吗?”娟子点点头。
  “谁教你的?”
  “你在这儿教多芬时,我在窗下听的,听了三年!”娟子的话让在场的人震惊了。
  “天才!简直就是音乐天才!你很快就会学会钢琴,就愿意上音乐学院的夜校学习吗?哦,你肯定会被录取,我敢担保,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很有前途的音乐家!”
  娟子的泪水从失明的眼眶里流出来了,邓老师也悄悄地擦着眼角,“从明天起,你到我家去学琴,我教你,你不收你一分钱学费。哦,不,我来接你,天天接你!”
  娟子你真幸福呀,我不禁也激动起来了。突然,我看见爸爸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傻了,他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爸爸用一生心血为我设计的音乐大厦彻底倒塌了,两颗混浊的泪珠从爸爸的眼角滚落下来,滴在洁白的琴键上,发出无声的却是震憾心灵的音响。
  我深深感到世界上我最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爸爸了。我有时神经兮兮地看见钢琴就觉得跳加快手发软。
  娟子呀娟子,你这个盲姑娘,我羡慕你,也从心里嫉妒你。

关于娟子的消息成了大院里的热门话题。“那孩子真能,成了音乐学院钢琴教授的高才生。”“钢琴弹得可好了,又学电子琴,几天就能参加演出了。”“听说省里的盲人艺术团要调她进京演出去呢!”
  每一条新闻都在爸爸脸上添一条皱纹,他的心灵像年久不修的钢琴跑律了,他的话越来越少,见到熟人也不搭话,常常一个人坐在钢琴前,用衣角轻轻擦找着琴键,呆呆地瞅着它,有时也用短粗有力的手指从低音区的键子一下一下艰难地向上爬着,一直爬到顶端再一步一步地退回来,退路也很艰难。
  邓老师很久不来了,是爸爸不让她来的。我从星期天的下午解放出来了,爸爸的心却困在忧伤的情绪里。
  谁能给爸爸还来欢乐呢?我脑子里闪着娟子的身影。从小学到中学,我们住在一个大院没有分开过。我喜欢娟子的聪颖,她在心灵深处也装着我的勇猛,我是她的保护神,她走到哪里,只要我在身边,谁也不敢欺负她。
  尽管我爸爸和娟子的爸爸在遥远的历史上有一小段不愉快的插曲,你们当长辈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娟子的眼睛。
  娟子到音乐学院夜校学习后,我也是主动找她,接她送她把这当成应尽的职责。可娟子却常常故意躲我,“我这几天演出挺忙,你到来接我了。”
  “不,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生气地说。
  “多芬,我知道你,咱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是瞎子,咱们的年纪一点点大了……你还是好好学习,考体育学院吧,肯定能考上!”娟子的泪水流出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考上我也不去念!娟子,从明天起,你就到我家练琴,我要和爸爸说,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家就是你的家!”
  “不,不,我是瞎子,不能连累你!”娟子跑开了。
  想不到我和爸爸商量让娟子来家里练琴的事时,爸爸的态度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我早知道你的心事,这些日子总在琢磨,咱要钢琴也没大用,明天,送给娟子吧!”爸爸说得真诚,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未了,他又叹了口气,“咳,多好的女孩子,要是不瞎……”
  第二天——星期天的午后到了,爸爸把钢琴用白纱布擦了一遍又一遍,看看擦擦,擦擦看看,里里外外没有一丝灰尘。
  就在我们要把钢琴送给娟子家的时候,历史的奇迹在一个瞬间出现了。娟子出现在院子里,她的黑色墨镜摘掉了,睁着一又美丽的秀眼,像一朵荷花亭亭玉立,把天边的晚霞都染红了。她兴奋地指着她所看见的东西喊着,“这是鸡——这是小猫——瞧,多美丽的云彩——哈!飞机拉线啦——”
  院子里的人惊呆了:怎么回事?娟子能看东西了?该不是梦吧?
  娟子站在院子的中央,一动不动,眼睛合上,又睁开,她听到也看到了她向往的梦中的世界,她激动得说不出话。这时邓老师跑来了,边跑边喊:“中午,娟子在我家练电子琴,她手拿插座去接电源,一下子触电了,她大叫一声,眼睛竟慢慢地亮了起来,你们看,你们快看,她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了,什么都能看见!”邓老师像个孩子似地嘎嘎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擦着眼泪。
  我看见娟子了,一夜之间,她大了,变得更加漂亮,更加动人。我爸爸也笑着,笑着笑着又若有所思地把我的手从钢琴上拿了下来。啊,我明白了爸爸的心思,这琴先不要送了。我把开着房轻轻关上了,又去关窗。
  院子里各家的门开了,人们朝娟子纷纷围去。
  娟子却拨开众人,向我家走来了,你瞧,她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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