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儿童文学|讯息
关心儿童,关心家长。 瑞典儿童作家乌尔夫•尼尔松希望有机会与孩子换一换位置。更确切地说,他想与他的孩子换一换位置,这样他就可以知道他所做的事,在孩子眼里是怎样的了。 乌尔夫•尼尔松的这个想法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一名儿童文学作家,与很多儿童文学作家不同,乌尔夫•尼尔松强调儿童作品的现实感和思想性:对死亡的抵触,对独处的害怕……对于一名儿童文学作家,如果在作品中刻意逃避那些看似负面的情绪是不诚实的,也是不负责任的。因为这样的想法,乌尔夫•尼尔松如果有机会去瑞典的学校,他就会与孩子们一起讨论诸如死亡一类的议题。有时,他和孩子甚至会一起举手表决:人死后会发生什么。 我现在年纪大一些了,因此也更安静一些了 乌尔夫•尼尔松:我听说你会介绍一些并没有在中国出版的瑞典儿童文学作品,我感觉你真的是喜欢这些书。 星期日新闻晨报 (以下简称星期日):我很喜欢瑞典儿童文学,之所以介绍没有出版的书,是希望中国的孩子可以有机会看到这些好书。我希望通过我的介绍,中国的出版社可以引进这些书,事实上这样的好消息正纷至沓来。 乌尔夫•尼尔松:我带了一些书来,我以为你并不知道这些书,看了你的报纸,好像你都看过了。 星期日:谢谢,有些书我没有看过。在我们正式采访之前,我很想知道,假如我没有读过你的作品,不认识你,你会怎样介绍你自己呢? 乌尔夫•尼尔松:我只写儿童和青年文学,而且主要是写给特别小的孩子。我自己有一个儿子,今年6岁。我因此有很多机会可以追随一个孩子的成长,并且把我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写下来。我写过一本书,讲一个小孩子害怕在公众面前讲话,很多孩子有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有。我也写关于死亡的书给小朋友看,比如这一本讲是一个即将离世的小鼹鼠的故事。这本书是关于各种车子的,对于一个4岁的孩子来讲,了解车子和了解死亡是一样重要的。 星期日:好像除了车子,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发生。是讲一个老鼠消防员的事吗? 乌尔夫•尼尔松:是讲一个老鼠消防队的一天,这是一个很好地让孩子了解社会的方式。这本书我觉得很重要,通过各种各样的车,让孩子们知道大家都在做什么,楼是怎么建的,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孩子们可以从这些车里看到社会是怎么组成的。我也觉得有必要告诉孩子,在社会上有很多特别重要的任务要去做,比如救火、救护。我写了35年书,这是最早的几本之一。这一本是讲一个大哥哥在父母出去工作时,看护他的小妹妹的书。这一本是讲一个小老鼠去南非了解世界的故事,这本书是献给我的儿子的。成年人如果和孩子在一起生活,就需要了解对孩子来讲什么是难以理解的,包括好的、光明的一面,还有黑暗的一面。我大概就这样介绍我自己吧。 星期日:你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呢? 乌尔夫•尼尔松:我以前有四个孩子,是我在第一段婚姻中的孩子:一对双胞胎,已经40多岁了;还有一个32岁,最小的一个30岁。现在,在我的家中,有一个6岁的孩子。我现在的感受是一切又重新经历一次。我现在年纪大一些了,因此也更安静一些了,我可以和孩子坐在那一起聊天,以一种完全和以前年轻的时候不同的方式。我突然能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感受孩子,这和我以前照顾四个孩子时的那种压力是不同的。 星期日:如果我有机会去你家做客,我会看到你和你的儿子做什么? 乌尔夫•尼尔松:我和他经常一起读书,读很多书,每天都能读三到四本书。然后我们在一起看电视。我从来不让孩子单独坐在那看电视,我们一起看。我们会带他去博物馆,跟他一起踢足球,当然是特别小的那种小孩踢的。当然,我也意识到,我和太太不能给他一切,但我们也为他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幼儿园。我们还买了一个缝纫机,不过现在对他来讲缝东西还很困难,但他觉得非常有意思。 星期日:这几本书你的孩子都看过了吗? 乌尔夫•尼尔松:几乎都看过了。 星期日:你的书有很多会涉及到死亡的议题,你们也会谈论死亡? 乌尔夫•尼尔松:我认为应该和孩子讨论死亡的事情,因为很多孩子都有小动物朋友,特别喜欢的动物突然死了,小朋友就会经历丧失。除此之外,亲人的去世也会发生在小孩子的生活里,所以作为一个作家,必须要能够看到生活以及生命的整体联系,比如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死亡。 星期日:这些书是你讲给他听,还是他自己看? 乌尔夫•尼尔松:他现在能自己看,但我仍然认为和孩子一起看书很重要。我可以抱着他,搂着他,然后跟他一起谈论,这个很重要。 星期日:这种安静地陪伴,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乌尔夫•尼尔松:年轻的时候,我必须去工作,要修缮房子什么的,要做很多事。那会儿我一半时间是图书管理员,另外一半时间写作。后来,我全职写作了,并且赚到了我想通过写作赚的钱。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会把精力更多地用在家庭上,不再去管写书这种事了。我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我现在都做了祖父、外祖父了,令我感兴趣的事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人对生命、死亡感兴趣,也会对大自然感兴趣 星期日:你现在感兴趣的是什么? 乌尔夫•尼尔松:我现在对大自然非常感兴趣。前天,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孩子就一直跟着一只小老鼠,后来这只小老鼠进了树林,我们就一直在后面看它住在哪儿。对我们来说,看着那只小老鼠蹦蹦跳跳,简直就是一个历险。我对鸟也很感兴趣。我在给儿童介绍一个推土机的时候,会同时介绍与推土机同时出现的山雀,也会介绍杨树。对我来讲,这是同样重要的事情。我的书里不能少了大自然。 星期日:这的确很有意思。 乌尔夫•尼尔松:如果人对生命、死亡这种事情感兴趣,他也会对大自然感兴趣。比如我会对鸟以及鸟的迁徙感兴趣。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中国的智者,老智者,住在一个小阁楼上,看着天空的月亮,然后写诗。 星期日:这是你的理想吗? 乌尔夫•尼尔松:这是我刚刚想到的。但是离得不远,这的确是我想要的生活状态。 星期日:与儿童讨论死亡,小朋友的反馈怎样? 乌尔夫•尼尔松:孩子会在对的时候喜欢这种书,但家长和孩子讨论这个问题是有点困难的,老师反而更容易一些,因为大家的关系更自由一些,至少在瑞典是这样的,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就更好了。我在瑞典,会到学校去和孩子们讨论死亡的问题,所有的孩子都很愿意说,他们会讲述自己的经历。因为我是一个陌生人,他们更愿意敞开,效果比老师还要好。 星期日:你经常去吗? 乌尔夫•尼尔松:在我的小孩出生前,我是经常去的,大约一个月两次。在瑞典有一个很好的制度,瑞典政府会资助作家到学校里与孩子互动,这样做作家也可以拿到很多钱。当然,对作家也有影响,因为我们就可以近距离地与孩子接触。 下转B6版 上接B5版 星期日:通常是多大的孩子? 乌尔夫•尼尔松:主要是二年级左右的孩子,8、9岁,他们刚刚开始阅读。我特别喜欢三年级的那些孩子,大约10岁左右,他们更开放。他们特别喜欢说,而且非常友善,会和你讲一些问题,也会争论一些问题。我个人觉得和17岁的孩子交谈有些困难。 星期日:你们会在一起做什么? 乌尔夫•尼尔松:通常是我收到邀请后去学校,我会介绍我的书,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学生提出问题,我们就在一起讨论。我们会讨论很多事,甚至会讨论人死了以后会怎么样。有的孩子说,人死了之后一切变得一片漆黑,或者认为人死了以后会下地狱、上天堂,或者变成花什么的,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我们从来不会认为某一种是正确的,因为我在这方面和孩子们知道的一样多。我的感觉是,当孩子们能够表达他们想法的时候,他们就会感到平静。有的时候,我们大家就举手表决,认为死后能上天堂的人举手,然后是觉得会变成花的人举手。从某种角度讲,这样能够帮助孩子减轻对死亡的恐惧,很多孩子对死亡是恐惧的。我不知道在中国的情况如何,是否有很多孩子会做恶梦,梦到死亡。你觉得呢? 星期日:我听到一个不知是笑话还是真实的对话,一个孩子问爸爸:爸爸,你会死吗?爸爸说:不会。在中国,人们通常不谈论死亡。不过,有趣的是,我的孩子从3岁多就一直问关于死亡的问题。这其中的机缘可能是因为我母亲的去世,我们因此有很多机会谈论死亡。我发现他对这个议题很感兴趣,他也会问不同的人 “人会死吗”这样的问题。所以,小孩子的世界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的,我也因此知道很多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会思考死亡的事情。倒是可能因为大人都不谈论,所以他们也无法谈论,越不谈论就越害怕。 乌尔夫•尼尔松:的确是这样的。 星期日:我很想知道,在与那些孩子互动的时候,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对话吗? 乌尔夫•尼尔松:孩子是很现实的,我经常会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是,死是不是很疼的。会不会当一个老人躺在那里,他的浑身都很疼。 星期日:你怎么回答他们呢? 乌尔夫•尼尔松:在瑞典,如果你进了医院,医院会给你很多药让你不疼。现在孩子都很小,未来科技发展就可以注射什么东西,然后就一点也不疼地死了。在瑞典,很多大人会给孩子编织一幅图画,说人死了就会上天堂,天堂上有爷爷奶奶什么的。等到孩子再大一点,人们又会换另外一种图画,说人死了以后就进入了上帝的怀抱。我不会告诉孩子哪种说法是对的,哪种是错的,因为人是在不停发展中的,不停地成长,这是思维方式,但都会变,因此图画也会变。现在大家可以彼此宽容,各种想法的人可以坐在一起像朋友一样交谈。我认为如果人们可以更深入地谈这个问题,彼此之间还可以有一些互补,可以谈得更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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