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蛇蝎之心,天理难容
民间故事里说,世界上最狠心的人是后娘,后娘的心像蛇蝎一样。 民间故事里也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从前,在我国北方的大平原上,有一个很大的镇子。 镇子里,有一户经营药材的商人,商人好运,发迹之后,又盖房子又置地,日子过得美满殷实。 可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商人的妻子生病了,卧床不起,几个月后,撒手人寰,留下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春雪;春雪长得漂亮,白皙的皮肤,黑黑的眼睛,如花似玉,是一个很受看的姑娘。 鳏夫的日子很寂寞,没过多久,商人续弦啦,娶了邻县的一个寡妇,寡妇带着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女儿长得也算端正,眉清目秀,不过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从整体形象上来比较,寡妇的女儿与春雪相比,可不在一个层面上。 后娘出现了,故事开始了,命运苦涩了。 面对这么大的一个家产,在后娘的眼里,春雪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横着看竖着看,怎么看都不顺眼,必欲除之而后快。 有一天,商人外出,后娘心生一计,十分歹毒;她把春雪叫到跟前,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假惺惺地微笑着说,“春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爹出门在外,我给你做了一些好吃的。” 春雪十分感动地说,“谢谢娘。” 后娘端过来了一个盘子,上面有三个点心一样的薄饼团,散发着香喷喷的气息,很是诱人,“我给你烙了三张小春饼,又煮了三个鹌鹑蛋,你把它吃下去。” 春雪拿起了一个,正要往嘴里放的时候,后娘郑重地叮嘱道,“你放进嘴里,不要嚼,要一口吞下去。” 春雪抬起脸庞,双眼凝望着后娘,十分好奇地问,“为什么要一口吞下去?” 后娘假情假意地说,“你知道,一个人的生日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过生日就是为了求得圆圆满满,平平安安。” 春雪信以为真,在后娘热切的目光中,她把三个薄饼团一口一个地吞了下去。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光阴如梭。 出事儿啦,春雪的肚子,奇怪地鼓了起来。 从外地归来的商人,见此情状,立即勃然大怒,厉声质问女儿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春雪恐惧地不断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商人一指春雪的肚子,痛心疾首地问,“谁是孩子的父亲?” 春雪恐惧地摆着手,连连地说,“没有,没有……” 商人火冒三丈,“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 春雪十分悲伤,迷惘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商人气喘吁吁地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傻充愣?” 春雪苦苦艾艾地恳求道,“爹,我没有装傻,也没有充愣,你能不能给我请一个郎中,看一看病?” 商人大动肝火,上气不接下气,咬牙切齿地说,“病?什么病?做了这样丢脸的事,你还要看病,想得倒美?” 在一旁暗自偷笑的后娘,看见火候儿差不多了,立即煽风点火,敲起了边鼓,话语十分刻毒,没有温暖,没有人性,“女儿未出阁,肚子先大了,这样的耻辱非同一般,活着丢人现眼,死了臭块地;我看,干脆把她推进井里,淹死算了。” 春雪的肚子大了,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商人必须面对——他想,女儿原本是一个本分的孩子,孝敬老人,通情达理,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女大十八变呀!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商人又情不自禁地悲悯起来,女儿毕竟是自己的命根儿,是自己的亲骨肉,她的命真苦呀。 再三思索,思索再三,商人没有听从后娘的意见,而是痛下决心,当机立断地把女儿赶出了家门;这也是放女儿一条生路,苍天有眼,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春雪一边凄惨地流泪,一边哭诉着冤枉,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家。 走出了家门,春雪回望了一眼自家的院落,看见站在梅花树下的后娘,正在得意地笑着。 春雪腆着个大肚子,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地方,开始了走街串巷、沿路乞讨的流浪生活。
第二章,路遇响马,翡翠玉佛
有一天,乌云密布,冷风飒飒。 春雪走在空荡荡的乡村路上,乡村之路可不是通往天堂,她步履艰难。 一匹快马匆匆地走过春雪的身旁,从骑马人的身上掉下了一个抽口的小布袋子,他竟然没有发现。 春雪喊了一声,骑马的人没有听见。 春雪吃力地弯下了腰,捡起了抽口的小布袋子,又大声地喊了起来;这一回,喊住了骑马的人。 骑马的人返回来,他头戴一顶宽边的米色毡帽,帽檐儿压得低低的,整个脸庞都罩在阴影里。 春雪说,“你掉了小布袋子。” 骑马的人吃惊地接过了春雪递上来的小布袋子,拿在手中,疑惑地问,“姑娘,你没有打开看一看,里面是一些什么东西?” 春雪诚实地摇了摇头。 骑马的人盯着春雪,匆忙地把抽口的小布袋子揣进了怀里。 春雪转身要走,骑马的人说,“姑娘,请留步!” 春雪煞住了脚步,回转身,只见骑马的人将手中的一个饰物,扔给了她。 春雪下意识地接住了饰物,一看是一个翡翠玉佛,心中好生惊诧。 骑马的人策马飞奔而去,乡村之路上腾起了一溜儿烟尘。 春雪端详着手中的翡翠玉佛,心中不安地怦怦跳荡,因为翡翠玉佛的额头中央,有一个小米粒大的水滴,你一摇,它可以晃动。 春雪十分清楚,这是自家祖传的宝贝,是稀世之宝;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也是母亲一刻不离的饰物,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就把它珍藏了起来,没有给后娘。 如今,翡翠玉佛怎么到了骑马的人手中? 难道,家中遭到了不测?父亲惨遭不幸? 难道,自己交给骑马的人的小布袋子里,是自家的珍藏? 难道,骑马的人是一个响马?抽口的小布袋子里装的,是骑马的人抢劫的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 上述种种揣测,春雪无法证实。 沿着乡村的路,春雪继续流浪。
第三章,土地庙里,一场迷梦
有一天,烈日当空,云朵懒散。 原野上的一片青纱帐,荡出了一脉蒙蒙绿意。 春雪走到了路边的一个井台上,想喝口水,天气实在是闷热难当。 突然,她看见了一只白兔子,有气无力地卧在井台边的草丛里。 她走了过去,发现白兔子的左后腿受伤了,正在汩汩流血,她的心里惴惴不安。 由于父亲经营药材,从小耳濡目染,春雪知道一些草药的药性;于是,她在田野里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了可以止血消炎的药草,一阵欣喜落在心头。 春雪在井台的石头上,把草药捣烂之后,小心翼翼地给白兔子敷上,又撕下了一条衣襟给它包扎好;她怜惜疼爱地说,“小兔子,走吧,人间险恶丛生,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白兔子说,“谢谢姑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春雪深深地叹息一声,苦涩而又沉重。 白兔子钻进了青纱帐里,无影无踪。 沿着大路,继续走下去,到了当天日头西斜的时候,春雪终于来到了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这时,天上飘来了云彩,云彩筛下了雨丝,雨丝飘摇着湿润,播撒出一片迷蒙。 村边上,有一座破旧的土地庙,对于春雪来说,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好去处。 春雪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土地庙,饥肠辘辘地靠在土墙上,她很疲惫不堪,有些恍恍惚惚。 这时,有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春雪立即双手作揖,恳求道,“大智大慧的老爷爷,我是无辜的,请您发发慈悲,想办法儿救一救我。” 白胡子老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春雪姑娘,朝南走吧,你会出苦海见青天。” 春雪十分茫然地问,“老爷爷,朝南走,天苍苍,路茫茫,我走到什么时候,走到什么地方,才算一站呢?” 白胡子老头微笑着,胸有成竹地说,“当你看到——人脑袋敲鼓,活兽头叫唤——那就是你落脚的地方。” 春雪惊讶地说,“老爷爷,你这么面熟,我想起来了,你是……” 春雪的话音未落,眼前的白胡子老头忽然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 春雪一惊醒来了,原来是一个梦。 她抬头看见土地庙里慈祥的土地爷,梦中的白胡子老头就是他呀。 一般来说,梦有象征意义,会暗示一些什么。 可是,这个梦好生奇怪呀,让人摸不着头脑;春雪琢磨着站了起来,走到土地爷的泥塑前面,低垂下目光,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土地庙外,已经天光大亮。 雨过天晴,一片瓦蓝瓦蓝的天,无边无际。 春雪走出土地庙,遵照白胡子老头的指点,朝南走去,心中仍然有些疑疑惑惑。 一路上,她回忆着自己的梦境,一字一句地,反反复复地咀嚼着白胡子老头的话语,天下真有“人脑袋敲鼓,活兽头叫唤”的地方? 仿佛大海捞针一样,春雪感到希望渺茫。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要活下去,只要有一口气,春雪也会咬紧牙关,坚忍不拔地寻觅那个神奇的地方。 大路朝南,这个小村子的十几户人家,散落在大路两边。 春雪走进了村边的一户人家,讨要了一块红薯,临走时,这家的老大娘还塞给她两个玉米贴饼子。 天底下的好心人,还是多啊。 沿着大路,春雪一直朝南走下去,希望在前方。
第四章,人脑袋敲鼓,活兽头叫唤
南面,一片艳阳天,诗意地飘浮着几朵鹅群一样的白云。 春雪走哇走哇,餐风饮露;春雪走哇走哇,披星戴月。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春雪来到了一个镇子。 就规模而言,这个镇子可不小,也许是早晨,有一些冷冷清清的感觉。 大路直接从镇子的中间穿过,路两边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挂着各自醒目的招牌,有些招牌已经陈旧了,记录着曾经有过的辉煌岁月。 春雪看见有一辆毛驴拉着的花轱辘车走来,车上装着几口袋粮食,车老板坐在车辕上,大鞭子斜搭在右肩,随着花轱辘车的颠簸,车老板晃荡着身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在村镇,早起的有打鸣儿的公鸡,有嫌夜长梦多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有孩子。 乡镇的生活就是这样,沉重之中透出一种悠然恬静。 在一家店铺前,挂着一面很旧的鼓,鼓皮有些发暗了,也许是一家专门卖鼓的商铺吧。 春雪看见了令人惊诧不已的一幕场景,情不自禁地站定了: 三四个淘气的孩子,自觉不自觉地排成了一队,排在前头的跑过去,跳起来,用自己的脑袋去撞鼓,鼓皮发出咚的一声响。 用自己的脑袋去撞鼓的孩子,因为撞到了鼓而心满意足,其他的孩子们也开心地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嘻嘻哈哈。 一个孩子用自己的脑袋撞完了鼓,兴高采烈;另一个孩子兴致勃勃地跑过去,跳起来,撞上去,清亮的鼓声咚咚地响,不绝于耳。 有意思的是,店铺的门洞开着,而店主人对此听之任之,居然不阻止孩子们的淘气行为,宽容大度,也许这几个孩子是店主家的? 春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一个一个跑上前,跳起来,用头去敲鼓,饶有意味,天真可爱。 个头小一点儿的那个男孩子,跳得不高,脑袋没有如愿地撞到鼓皮,而是撞在了鼓帮上,他哎呀地叫了一声,用手捂着脑门儿,看样子一定很疼。 其他的孩子,笑得前仰后合,这是快乐的乡村生活,这是乡村的风景。 在孩子们开心的笑声中,春雪眼睛一亮,心里一抖,全身一热,这就是“人脑袋敲鼓”啊。 她兴奋不已,迅疾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很遗憾,再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由于有了这样的一个发现,春雪的心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喜悦,这是被赶出家门之后她的第一次微笑。 孩子们玩得这样爽快,春雪露出了发自心灵深处的笑容,她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对这一景一物实在有些恋恋不舍。 但是,还得继续往前走,由于身子越来越重,由于水米没打牙,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步履更加沉重。 在晨光中,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春雪能够听见一些饭馆伙计明朗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也能够清晰地嗅到火烧、油饼、扒糕、豆腐脑儿的诱人气息,徐徐飘来。 她继续往前走,走在饥肠辘辘之中,走在早餐诱人的气息之中,走在清明的晨光之中。 突然,一声底气很足的公鸡鸣叫,像一道闪电一样划破了镇子的上空,雄鸡一唱天下白。 春雪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四处张望,寻找那只高叫的公鸡。 公鸡又叫了一声,高亢嘹亮。 循着声音望去,春雪看见了一只羽毛洁白如雪、红冠子像美人蕉一样的大公鸡,趾高气扬地站在一个石狮子的头上,引颈高歌。 心有灵犀,春雪立即感悟到了,这就是梦中所说的“活兽头叫唤”。 春雪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我落脚的地方? 她鼓足了全身的气力,一步一步地朝着石狮子走去。 在远离京城的乡镇,有石狮子的地方,不是衙门口就是大户人家。 “到了,就是这儿……”衣衫褴褛的春雪喃喃自语着,像一个披着蓑衣的稻草人一样,无力地靠在了这个大户人家门外的石狮子上,不省人事。
第五章,秋白迷茫,好孕临门
这是一个老员外的家,青砖红瓦高墙,大门古色古香,门两旁的石狮子镇宅驱邪,威风凛凛。 家不论大小,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千世界,概莫能外。 我们来说一说这个老员外,他有一个独生子叫秋白,今年十八岁,仪表堂堂,在省城读书,由于秋白天资聪慧,勤奋上进,学业上名列前茅。 老员外喜在心头笑在眉梢,暗自琢磨,还有一年,秋白就可以完成学业,然后,赴京赶考,定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是,时运不济。 阳春三月,忽然之间,秋白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镇子上有一个老中医,听了管家述说的秋白病况,问询了秋白的生辰八字,掐手指算了算,连连摇头说,“时候未到。” 管家问,“什么叫时候未到?什么时候才算到?” 老中医沉默不语。 这个老中医可不简单,给四里八乡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人称“华佗在世”;如今他已经八十岁了,走起路来,依然健步如飞。 老中医的拒绝回答和拒绝出诊,叫管家忿忿不平。 管家只能如实禀告老员外,“真是的,说什么时候未到?到什么时候?纯粹是卖关子。” 老员外听了管家的禀报,并没有心灰意冷,他沉着冷静地反驳道,“不是卖关子;看来,秋白有救!” 随后,老员外立即遣人外出,分头寻医问药,方知十里八乡,长城内外,大河上下,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听说过这样一种怪病。 秋白得了一种什么怪病呢,这样缠人手脚? 是这样的,秋白能吃能喝,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吃喝之后,就一头倒在床上,不声不响地立即进入梦乡;任你怎么用力推搡,任你怎么使劲儿摇晃,他也不会从梦中醒来,跟一个植物人一样——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有一点儿像杀猪宰羊的寒冬腊月里,死猪不怕开水烫。 但是,不用担心,到了该吃饭的时候,秋白自己会苏醒过来,下床之后,梦游一样直奔餐厅,好像有一座生命钟在操控着他,准确无误。 秋白这样的病况,已经有些日子了;自然,学业也荒废了。 这叫什么病?嗜睡症?长眠不醒? 真是愁煞人也! 对于儿子的病,老员外是煞费苦心,四处打探,寻医问药,仍不见什么疗效;在内心深处,老员外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心丧气,他深信不疑,儿子的病一定会治好,如老中医所说“时候未到”,还需等待,现在只能顺其自然。 话说今天,吃过了早饭,躺在床上没多久,秋白出乎意料地醒来了,接二连三地大声呼唤父亲。 管家耳朵长,首先听到了秋白的叫声,他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贸然走进少爷的卧房,而是脚步不停地跑进书房,禀告了老员外。 老员外一听十分惊诧,秋白一反常态,他一脸迷惘地站起身来,疾步匆匆地来到了儿子的卧房,站在床边,两眼担忧地问,“秋白,怎么啦?” 秋白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忧郁地说,“我做了一个梦。” 站在一旁的管家,不以为然地说,“少爷,你不是天天做梦吗?一觉醒来,烟消云散,什么也不记得了?” 秋白轻声轻语,执着地说,“可是,与往日相比,今天的梦呀,截然不同。” 老员外十分担忧地问,“今天的梦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秋白蹙着眉宇,也有些惊异地说,“我清晰地记住了梦的全部内容,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老员外心神不安起来,此情此景,不知是吉是凶,“说一说看,你梦见了什么?” 秋白坐了起来,双眼凝视着父亲,有些无奈地说,“我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喜眉笑眼地说,秋白呀,不能再睡大觉了,快起来!” 老员外立即追问,话语急促,“你没问一下白胡子老头,他让你起来干什么?” 秋白回忆着说,“这个白胡子老头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我就问,老爷爷,您让我起来干什么呀?白胡子老头微笑着,喜孜孜地说,干什么?秋白呀,你的大肚子媳妇,在你家大门之外受苦受难呢。” 管家惊愕了,话语颤抖,抢先问道,“少爷,白胡子老头说,你的大肚子媳妇,在你家大门之外受苦受难呢?” 秋白紧锁双眉,肯定地说,“白胡子老头就是这样说的。” 老员外屏住了气息,目瞪口呆。 管家压低了声音,迷惘地说,“少爷没有娶亲,怎么会有一个大肚子媳妇呢?” 秋白也有一肚子委屈,苦涩地说,“我也是好生纳闷儿,我还在读书,没有完成学业,怎么会有一个大肚子媳妇呢?我说,老爷爷,您一定是弄错了,我没有成亲呀?白胡子老头用手指着我,笑嘻嘻地说,秋白呀,你怎么死心眼儿呀?世界上的事情都有因有果,善恶相报。你家大门之外的姑娘,就是你媳妇,命中注定,天赐良缘。” 老员外追问,“白胡子老头还说什么啦?” 秋白有些伤感,郁郁寡欢地说,“什么天赐姻缘?什么命中注定?什么我家大门之外的姑娘就是我媳妇?我正想问个究竟,眨眼之间,白胡子老头不见了。” 管家一肚子疑惑,低声说,“这叫什么梦?没头没脑的?不明不白的?” “已经十分清楚了,看来紫气东来,我家好孕临门。”心怀慈悲的老员外见多识广,已经解析了梦的含义,他立即吩咐道,“管家,你马上到大门外查看一下,有什么情况从速禀告。” “是,老爷。”管家说完,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很快,管家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一脸惊诧,双眼闪光。 老员外问,“门外,有一个大肚子女孩儿?” 管家惊慌不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禀报老爷,您说得对,大门之外,果然有一个女孩儿,脏兮兮的,骨瘦如柴;如果细细端详,她天庭饱满,眉清目秀,只是腆着一个大肚子,靠在石狮子上,已经昏了过去。” 老员外微微点了点头,命令管家,“快叫佣人们把女孩儿抬进来,安置在客房,好生伺候。” 管家点头称是,立即办理。 老员外蹙着眉,在屋里踱着步。 秋白迷茫地自语,“真的?大门之外,果然有一个大肚子女孩儿?梦可真准呀?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 老员外安慰道,“秋白,这是命中注定。” 秋白一听,悲哀地躺在了床上,悲悲戚戚地说,“剪不断理还乱,我怎么会有一个大肚子媳妇呢?天理不公呀!” 老员外紧锁双眉,严厉地说,“不许胡言乱语,不是天理不公,这是天赐良缘,好孕临门。” 说完,老员外走了出去。 客房里,按照管家的安排,佣人们给春雪上下擦洗了一遍,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喂了小米稀粥,吃了荷包蛋,她的脸上立即泛起了淡淡的血色,但仍然双目微闭,不省人事。 像此前的秋白一样沉睡,是嗜睡?还是长眠不醒?
第六章,情同地狱,惨不忍睹
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大肚子女孩儿,老员外的心灵轻松起来: 一方面,儿子打破了生病以来的惯例,清清晰晰地记住了整个梦境,苏醒之后又原原本本地讲述了梦境,是一个很好的梦;另一方面,自己深信儿子有救的坚定信念,终于有了现实的回报;再一方面,就是这个大肚子女孩儿的来龙去脉,茫然无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都讲个时机,都讲个缘分,一步一步来。 按照老员外的吩咐,管家请来了镇子上那个闻名遐迩的老中医,一走进门,老中医就喜笑颜开地对老员外说,“时候到了,好运临门。” 老员外说,“多谢,多谢。” 是出于好奇,也是出于担忧,秋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客房,偷偷地看了看大肚子女孩。 经过诊治,老中医欣喜地微笑着,十拿九稳地告诉老员外,一锤定音,落地有声,“这个女孩儿……怀的不是孩子。” 像石破天惊一样,老员外十分惊诧地问,“怀的不是孩子?” 在一旁的秋白,一头雾水,忍不住地插话道,“肚子里怀的不是孩子,还会是什么东西?” 老中医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秋白的提问,而是笑眯眯地望着老员外,胸有成竹地说,“自古以来,吉人自有天相。老员外,既然让我诊治,我相信你一定会按照我的要求,一丝不苟地来办理。” 老员外连声说,“当然,当然,老前辈,请吩咐?” 老中医沉思着说,“接下来的做法,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不近人情,不过,为了治病救人,也只能如此。” 老员外疑惑不解,不知道老中医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管家更是一肚子疑惑,迟迟疑疑地问,“具体……怎么做呢?” 老中医说,“把这个女孩儿的手和脚,紧紧地捆绑起来。” 管家似乎遭到当头一棒,惊愕地说,“什么?” 老员外已经开始省悟了,连声地对管家说,“立即照办,照办。” “是,老爷。”管家说着,立即指派佣人们七手八脚地忙活开来,把春雪的手脚紧紧地捆绑了起来。 老中医说,“把她抬到你家后院的柴房里。” 于是,春雪被抬出了客房,一群人像赶庙会一样前簇后拥,来到了后院的柴房里。 老中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好像在舞台上导演戏剧一样,对老员外说,“把她吊起在房梁上,在她的下面,支起一个炉灶,架起一口大锅。” 老员外说,“管家,听清了吗?” “老爷,听清了,听清了!”管家连声回答。 老员外催促道,“赶快干呀!” “是,是。”管家回答。 秋白动了恻隐之心,忧郁地说,“这是干什么呀,要吃唐僧肉呀?” 老中医笑着说,“风马牛不相及,少爷,我们不是去西天取经,不是在《西游记》里,也没有遇到妖魔鬼怪,吃什么唐僧肉呀?” 秋白歉疚地说,“对不起。” 老中医的口气不容置疑,面对管家吩咐道,“在大锅里,倒进芝麻香油。” 老员外领悟了,话声朗朗地说,“您的意思,接下来是点燃木柴,把大锅里的香油烧开。” 老中医高兴地说,“说得对,就是这样。”接着转身,安慰着一旁惴惴不安的秋白,“少爷,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会真相大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中医的吩咐一一得到落实。 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揪着心,蹙着眉头,不知道接下来还将发生什么。 是啊,即将出现的场面,将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没有温文尔雅,只有横眉冷对;没有温良恭俭让,只有深入骨髓;没有儿女情长,只有残酷无情。 于是,柴房里,点燃的木柴,熊熊燃烧。 于是,铁锅里的香油滚开了,翻江倒海一样。 于是,烟霾、热气和香味混杂在一起冉冉向上,飘浮蒸腾,如云如霞。 于是,昏迷不醒的春雪开始呻吟,消瘦的面孔在痛苦地扭曲,随后,她使劲儿地张大了嘴巴。 受到了香油气味的诱惑,有一个什么东西,慢条斯理地从春雪的口中爬了出来,探头探脑。 管家屏住了气息,大惊失色,“那是什么,是蛔虫?” 老员外说,“像蛇?” 老中医肯定地说,“是蛇,是七寸蛇!” 管家惊恐地重复道,“七寸蛇?” 秋白吓得嘴唇发抖,两腿发颤,身子发软,有气无力地说,“女孩儿的肚子里,居然爬出了七寸蛇?” 老员外赞叹地道,“神医呀,真是华佗在世,神机妙算,妙手回春。” 老中医沉默不语,一脸欣慰的表情。 管家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于是,从春雪的口中爬出来的七寸蛇,自然而然地掉在了香油锅里。 于是,在香油锅里,七寸蛇挣扎了几下,伸展开来,滋滋地响着,又扭曲地团缩在一起,一命呜呼。 于是,木柴越烧越旺,香油锅里滚开了,翻江倒海卷巨澜。 于是,一条又一条七寸蛇,像虔诚的朝圣队伍一样,从春雪的口中庄严地爬了出来,陆陆续续地掉到了香油锅里。 于是,在热油锅的蒸腾之中,在一条又一条七寸蛇的重重折磨之下,已经昏了过去的春雪,像一条咸鱼一样没有翻身之力了。 油锅里,浮泛着一片七寸蛇,触目惊心,胆战心寒。 这时候,春雪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在一片恍惚的烟气之中,春雪朦胧地看见,从自己张开的口中,有一条七寸蛇很不情愿地爬出来,掉到了翻滚着的热油锅里,锅里飘浮着一片死蛇,惨不忍睹。 春雪十分恐惧,十分不安,似乎是置身于地狱一样,心灵抖瑟。 秋白第一个发现了春雪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道,“女孩儿醒啦!” 老员外看见春雪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翡翠玉佛,像钟摆一样垂挂了下来。 春雪有气无力地说,“佛爷……保佑……不……要……杀……生……” 老中医说,“佛爷保佑你,女孩儿,为了救你一命,这些七寸蛇在劫难逃啊。” 老员外双手合十,祈祷佛爷保佑,“阿弥陀佛。” 春雪清晰地感到,自己体内还有一条七寸蛇,在向着喉头爬动。 最后一条七寸蛇,在命运的驱使之下,爬到了春雪的口腔里,又爬上了她的嘴唇,探出了头,左顾右盼。 最后一条七寸蛇,爬了出来,半截儿身子在空中荡动着。 最后一条七寸蛇,继续在爬。 春雪当机立断,一下子咬住了七寸蛇的尾巴,拼尽全力,一甩脑袋,把七寸蛇抛在了油锅外边。 一时间,众人惊呆了。 落在柴草旁边的七寸蛇,突然用尾巴尖儿打着旋子,直立起身子,用感恩的口吻,细声细气地说道,“春雪姑娘,谢谢你的慈悲心肠,命中注定,我的兄弟姐妹没有逃过这一劫,善恶有报。我要走了,知恩图报,后会有期。” 随即,七寸蛇钻进了柴草之中,不见了。 老中医欣慰地对老员外说,“这个女孩儿叫春雪,她一定是误吃了蛇蛋,而且是整个吞下了蛇蛋,所以,七寸蛇才能在她肚子里孵化出来。” 管家的惊惧,把声音拉细了拉长了,“七寸蛇,可是毒蛇呀!” 老员外感叹地说,“善恶有报,如影随形。” 老中医说,“春雪有一颗佛心,好人有好报。把她放下来吧!” 紧接着,肚子已经瘪了下来的春雪,被从房梁上放了下来。 秋白一直站在旁边,面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瞠目结舌。 采用类似严刑拷打一样的方式,把人肚子里的七寸蛇引导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工程啊! 老员外想,能够用这样空前绝后的方法,或者说用地狱一样的手段来治病救人,老中医啊老中医,你卓尔不群,心灵如海,不愧为“华佗在世”;他对老中医敬重地说,“老前辈,请到客厅用茶。” 老中医平和地说,“还有要紧事,不便久留。” 老员外吩咐管家拿上银两,送老中医回府。 送至大门外,老中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世上只有病人,没有病;少爷秋白与春雪姑娘,一对并蒂莲。告辞。” 老员外说,“多谢老前辈指教。” 自打这一天起,秋白彻底摆脱了怪病的困扰,一身轻松。 历经了人生苦难的春雪,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大起大落的悲惨命运。 一点即通,老员外立即明白了,那个出现在春雪梦中的白胡子老头,也是出现在秋白梦中的白胡子老头,他就是土地爷啊。 于是,老员外按照春雪的指点,找到了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找到了村头破旧的土地庙,并立即拿出银两,对土地庙进行了修缮,重塑了土地爷。 春雪在老员外家安顿了下来,悉心将养,日渐恢复了如花似玉的容貌,一笑一颦,楚楚动人,心善如水。 在春雪感恩的脉脉含情中,秋白爱上了这个可爱的姑娘。
第七章,真相大白,苍天有眼
一年后,在省城完成了学业的秋白,与春雪成婚。 又过了一年,春雪有了身孕,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和秋白坐着一辆带布篷的马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始终牵挂经商的父亲。 带布篷的马车,辚辚地走在乡间大道上。 马车走到了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口,看见了焕然一新的土地庙,春雪激动不已,赶忙下车。 秋白一手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春雪,一手拎着贡品,走进了土地庙。 在土地爷面前,摆好贡品,点上香,夫妻二人双双跪拜;面前的土地爷,慈祥端庄,与出现在梦中的白胡子老头一模一样。 感谢土地爷救命之恩,恩重如山,他们三叩头,泪流满面。 走出了土地庙,路边的大树上,有一只喜鹊欢快地叫。 喜鹊叫,喜事到。 春雪和秋白走到了马车旁,忽然看见一个老人戴着一顶破毡帽,拄着一根木棍,踉踉跄跄地走来,步履艰难。 春雪一下子认出来了,是父亲。 父女相见,抱头痛哭。 春雪对秋白说,“这是父亲。” 秋白立即上前,鞠躬行礼,“给岳父大人请安。” 春雪问,“爹,家里出了什么不幸的事儿?” 商人老泪横流,凄楚地告诉女儿:“你离家后不久,宅院发生了偷窃,传家宝翡翠玉佛以及家中的一些珍宝,全被盗了。” 春雪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翡翠玉佛,递给了父亲。 商人惊诧不已,“怎么会在你这儿?” 春雪感慨万千地说,“流浪的时候,在路上,我捡到了一个抽口的小布口袋,是一个骑马的人掉下来的,我交给了他。他把翡翠玉佛扔给了我,扬长而去。我看见翡翠玉佛,感觉到家里一定出事了,但是,我被赶出了家门,无可奈何。” 商人肯定地说,“那就是咱家被盗的珍宝。哎……” 春雪安慰说,“珍宝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人健健康康的,就好。” 商人感伤地说,“好什么呀?” 春雪打问,“我妹妹怎么样?” 商人回答,“你妹妹已经远嫁他乡,出嫁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春雪问,“我娘怎么样?” 商人痛楚地说,“你后娘?你还关心她呀?说起来,她罪有应得。” 春雪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慈悲为怀。” 商人说,“你后娘,蛇蝎之心呀!” 春雪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商人说,“把你赶出家门的那一年中秋节,我和你后娘吃过晚饭后,坐在院子里赏月。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心如刀绞,我很想念你,不知你身在何处。你是我的亲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把你赶出家门,是我在造孽呀。正值此时,谁知道,祸端又起,听我细细说来。” 在商人的话语中,一幅惩恶扬善的图画铺展开来,这是天意,也是命运: ——突然,一个细细的声音,很清晰地在身边响起,“夫人,你死有余辜。” ——商人听见了,“你是谁?和谁说话?” ——“我是一条七寸蛇,是来找夫人秋后算账的。” ——后娘十分惊惧,左看一看右看一看,不见什么七寸蛇的踪影,“七寸蛇,你在哪儿?” ——七寸蛇喜吟吟地说,“我在你的肚子里呀,夫人。” ——后娘一下子惊恐地站了起来,四下里寻找,仍然不见七寸蛇的踪影,怀疑地说,“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会在我的肚子里?” ——七寸蛇嘲讽地说,“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按照你的安排,我能够在春雪姑娘的肚子里出生,为什么不能在你的肚子里过日子啊?” ——商人大惊失色,声音颤抖,“什么?夫人你……把春雪……” ——后娘还假装镇静,“没有的事儿,今天遇上鬼啦……” ——七寸蛇冷声冷气地说,“夫人,我是来找你秋后算账的,可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要是不信,我动一动给你看。” ——于是,在后娘的肚子里面,七寸蛇跳起了舞。 ——后娘哎呀哎呀地直叫,身子弯成了一个大对虾,连连求饶,“七寸蛇小兄弟,饶命,饶命!” ——七寸蛇问,“我没有骗人吧?” ——后娘说,“没有,没有,你是在我的肚子里,确定无疑。七寸蛇大哥,我不明白,你是怎么钻进了我的肚子里?” ——七寸蛇细声细气地说,话语清晰可辨,“对于我七寸蛇来说,这是小事一桩。今天中午,夫人睡觉的时候,我轻而易举地就通过你张开的嘴巴,钻进了你的肚子里。” ——商人心有余悸地说,“七寸蛇,肚子里那么热,你会受不了的,求求你,赶紧出来吧?” ——七寸蛇安然自若,“这样的环境,我已经习以为常,在里面呆着自由自在,很是惬意。” ——后娘恳求道,“七寸蛇老爷,你行行好,赶紧出来,有话好说。” ——七寸蛇不慌不忙,“出去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后娘信誓旦旦,“七寸蛇老老爷,只要你爬出来,你说吧,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七寸蛇严厉地说,“夫人,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先生,你是怎么谋害春雪姑娘的?” ——后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没有了血色,没有了希望;但是,她还在垂死挣扎,想捞一根救命稻草,“七寸蛇老老老爷,我可没有谋害春雪?” ——七寸蛇说,“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还敢百般抵赖?” ——商人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夫人,果真是你谋害的春雪?” ——后娘嗫嚅着,“我……” ——七寸蛇义正词严,“你不老实交代,我就要把你的肚子咬成一个漏勺,现在,就开始咬你一口,叫你尝尝蛇在腹中的滋味儿。” ——后娘呻吟着,连声求饶,“七寸蛇……老老……老老爷,哎呀……七寸蛇……老老老老……老爷……饶命……我说……” ——七寸蛇说,“那好吧,我洗耳恭听。” ——商人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我真是有眼无珠……” ——后娘说,“春雪生日那天,我给她烙了三张小薄饼,分别把三个蛇蛋包进了薄饼里,让她一口吞下一个薄饼团。我欺骗她说,一张薄饼里包着一个鹌鹑蛋,还说,一个人的生日可不是普通的日子,过生日就是为了求得日子圆圆满满,平平安安。” ——惨绝人寰,真是字字血,声声泪呀;春雪,命苦的人,苦命的诗篇。 ——商人一听,肝肠寸断,“春雪信以为真?” ——后娘说,“她一口一张薄饼,一连吞下了三张小薄饼,蛇在肚子里孵化,后来肚子就大啦。” ——七寸蛇说,“我就是春雪肚子里孵化出来的七寸蛇,而且是最后一条。” ——商人咬牙切齿地说,“夫人,你真狠毒,罪该万死。” ——后娘有气无力,“我是罪该万死,可是,我不想死呀?” ——七寸蛇说,“你知道老中医为了救春雪姑娘,杀死了我的多少兄弟姐妹?我是唯一一条活下来的七寸蛇,是春雪姑娘救了我。我重任在肩,一定要为春雪报仇,一定要为我死去的兄弟姐妹雪恨。” ——商人痛彻心扉,“如今真相大白了,我瞎了眼,黑了心,听信了夫人的一派谗言,罪责难逃啊。” ——七寸蛇说,“先生,三天前的一场大火,把你家宅院烧了一个片瓦无存,你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后娘恳求道,“七寸蛇,你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要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你想得倒美?你还有脸活在世上?”七寸蛇冷冷地说完,咬死了后娘,又从她的嘴里幽幽然地钻了出来。 说到这里,商人说,“天苍苍,野茫茫,我也不知道春雪在何方?只有离开一无所有的家,踏破铁鞋,寻找女儿。” 春雪苦涩地也是幸福地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爹,今天是我的生日。” 商人又把翡翠玉佛戴在了女儿的颈上,“让佛爷保佑你,一生平安。” 大树上,喜鹊又欢快地叫了。 喜鹊叫,喜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