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企鹅和爱斯基摩狗（节选）

金　涛

［故事简介］一只凶猛的贼鸥逮住在海边玩耍的小企鹅阳阳，飞到一座冰山上。生死关头，一头名叫飞毛腿的爱斯基摩狗救了小企鹅的命。
　　这只北极犬是随探险队前往南极的。一天夜里，冰崖坍塌了，大难不死的飞毛腿醒来，发现自己困在茫茫大海一座冰山上。
　　阳阳和飞毛腿相依为命，互相帮助，可是他们怎么才能回到南极大陆呢？
　　这时，一群北极燕鸥在领头鸟莎莎大叔带领下飞到冰山上，遇见了小企鹅和爱斯基摩狗…

八、风暴袭来之前

　　离开了孤岛般的冰山，北极燕鸥们在莎莎的带领下，一鼓作气飞行了30多海里。莎莎的估计是不错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坏，可怕的风暴正在天空中集结兵力，加快步伐向这一带海区推进。远方的天空已经失去了明亮的光泽，阴沉沉的乌云像浓烟似的向天顶蔓延。在他们的翅膀底下，海水改变了颜色，仿佛是黑色的泥浆骚动着，惴惴不安地翻腾不息。虽然风暴的千军万马还没有到来，但是慑于它那无比的威力，大自然的一切都惶惶不安，所有的生物——从巨大的鲸鱼到微小的磷虾——都无一例外地远远逃遁了。
　　北极燕鸥在飞行时是沉默不语的，就像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在行军中是听不见有谁在随便说话的。惟一可以打破这个规矩的，只有他们的领头鸟莎莎。他作为一名指挥官，不时用威严的喊声发出各种口令，诸如“加快速度”、“小心，不要掉队”、“注意，前面有危险”，等等。除此以外，其他的北极燕鸥都是默默地飞行。
　　可是，这一次，这个历史的传统被打破了。也许是眼前风暴袭来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或者是别有原因，在这一列整齐的、连翅膀的动作也完全一致的队伍中，有两只年轻的北极燕鸥悄悄地说开了活。
　　“喂，你听我说，我们这样做对吗？”说话的是一只强壮的雄北极燕鸥，“我们明明知道风暴就要来了，可是却把‘飞毛腿’先生和那只小企鹅撇下不管，这难道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我同意你的看法。”另一只漂亮的雌北极燕鸥一面飞，一面回答，“我心里老觉得不是滋味，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能有什么办法？你也这么说！”那只雄北极燕鸥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气鼓鼓地说，“哼，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有理了！”
　　“你别生那么大的气嘛！”那只雌北极燕鸥斜着身子瞟了他－眼，细声细气地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单靠我们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使他们脱离那个冰山……”
　　就在这时，从队伍的最前头传来领头鸟严厉的叱责声：“谁在讲话？行军时不许讲话，知道不知道？”
　　其他的北极燕鸥们听见莎莎的声音，全都回过头来望着这两个违犯纪律的年轻人。他们的目光是责怪的，因为北极燕鸥都知道，行军时随便说话是危险的，容易暴露目标，给集体带来不应有的损失。
　　这时，队伍仍然在继续向前飞行。领头鸟莎莎怒气冲冲地从最前面飞过来，训斥着那两只北极燕鸥。
　　“不像话，你们已经不小了，难道还这样不懂事！”怒容满面的莎莎气恼地教训他们。
　　那只漂亮的雌北极燕鸥满腹委屈地低着头，一声不响。
　　可是，那只雄北极燕鸥却一反常态地朝前飞了几步，涨红着脸，向领头鸟说：“莎莎大叔，我有件事要和你讲！”
　　“归队，有事到了宿营地再说！”莎莎不耐烦地回答道。
　　“不，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到了宿营地就来不及了。”那只雄北极燕鸥固执地说。
　　“人命关天？”莎莎暗暗吃了一惊，他不知道什么事情如此严重。“好吧，快说，简单一点。”他的口气有所缓和，不像开始那样严厉了。
　　那只雄北极燕鸥一边随着队伍飞行，一边向莎莎大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原来他的心记挂着被困在冰山上的“飞毛腿”和阳阳，为他们的安全而担心。
　　他说：“莎莎大叔，风暴很快就要来了，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待在那座冰山上，肯定是相当危险的。我们一路上不止一次见到那些冰山被风暴摧毁的情景，因此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想方设法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说到这儿，他补充道：“刚才，我们就是在议论这件事。”
　　“是的，我们没有讲别的。”那只雌北极燕鸥也红着脸说了一句。
　　莎莎大叔的脸上露出难得见到的笑容，他用慈爱的目光望着这两个心地善良的年轻人，心里很高兴。
　　“是这样！”莎莎大叔说，“你们的想法很好，你们能时刻为朋友着想，这是很可贵的。刚才我错怪你们了……”
　　那两只北极燕鸥对视了一眼，抿着嘴笑了。严厉的莎莎大叔是轻易不会夸奖他们的，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的表扬呢。
　　其他的北极燕鸥这时也纷纷表示，一定要想办法帮助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摆脱困境。他们的讨论是很别致的，一面飞行一面发言，争论得还挺激烈。可是，一谈到具体办法，他们都一筹莫展了
　　莎莎大叔一面不停地扇动双翼，一面默默地思索。他是个有经验的飞行家，他一生来过多少次南极，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对南极的地理情况了如指掌，他完全知道，要把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从孤零零的冰山上营救出来，而且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在南极曾经结识了很多朋友，他在心里把这些熟人一个个翻来覆去地数了一遍，终于想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对，只有他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除了他，谁也不行。”莎莎大叔想到这儿，不禁高兴起来。
　　这时，那只强壮的雄北极燕鸥忍不住问道：“莎莎大叔，你快拿主意吧，到底该怎么办呀？”
　　他的话刚出口，莎莎大叔展开双翼，身体微微倾斜，离开队列在半空里划了一个弧线。“孩子们！”他面对着速度放慢的队伍，大声说，“从现在起，我要离开你们，去寻找蓝鲸先生，因为只有他才能把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营救出来！”
　　那只年轻的雄北极燕鸥忙说：“莎莎大叔，这个时候您怎么能离开我们呢，还是让我去寻找蓝鲸先生吧！”
　　“是呀，是呀，您是我们的首领，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北极燕鸥们七嘴八舌地说
　　“大家静静。”莎莎大叔说，“这件事还非我亲自出马不可，别人去还不行。因为你们大家都不认识蓝鲸先生。”
　　他这样一讲，所有的北极燕鸥都不吱声了。是的，他们之中谁也不认识蓝鲸先生。
　　“莎莎大叔，蓝鲸先生是什么模样呀？”提问的是那只长得挺漂亮的雌北极燕鸥。
　　“啊，你是问蓝鲸先生。”莎莎大叔的眼里放出光彩，说．“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蓝鲸更大的动物了。他的身体足有30米，体重有150吨。他的模样也是怪有趣的，他长得像个巨大的纺锤，扁平的大脑壳，背脊后面竖起一个不大的背鳍，像船上的三角帆。虽说蓝鲸的个子那么大，但是游泳的速度却很快，1小时可以跑二三十海里……”
　　“这么说，蓝鲸是一条大鱼啦！”那只雄北极燕鸥满有兴趣地说
　　“啊，我的孩子，你这就弄错了。”莎莎大叔纠正道，“蓝鲸虽然生活在海洋里，但并不是鱼，他是兽类。”说到这里，莎莎大叔一看时间不早，连忙让另外一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北极燕鸥暂时代理他的职务，把队伍带到安全的地方。他对那只老北极燕鸥，也是对大家说：“现在离南极大陆越来越近，只要大家再加把劲，就可以胜利到达我们的老宿营地。希望大家听从指挥，齐心协力！”
　　“再见，孩子们，我们在南极大陆见面！”他“嗖”地一声跃上高空，接着一个难度极大的急俯冲，朝着浪花激溅的海面掠去。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
　　北极燕鸥们目送着他们的首领在视线中消失，这才重新排好队列，在新的领头鸟率领下继续朝南方飞行。但是，每一个北极燕鸥的心中都笼罩着重重愁云。他们担心，在茫茫无涯的海洋中，莎莎大叔究竟能不能找到蓝鲸？如果找不到蓝鲸，被困在冰山的“飞毛腿”和阳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时，天色愈加阴暗了……

九、纯真的友谊

　　现在，空阔无边满布阴霆的天空只剩下老北极燕鸥一只鸟儿了，目力所及，波涛汹涌的海面看不见一个活动的生命，大概那些感觉敏锐的鸟类早已嗅出风暴的气息，纷纷寻找安全的避难所躲藏起来了。
　　老北极燕鸥不停地飞呀，飞呀，他的两只翅膀开始感到越来越沉重，每挥动一次，肌肉和神经都像是撕裂似的隐隐作痛。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啊，也许我真的老得不中用了。”莎莎大叔懊丧地想，“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次飞到南极洲了，以后再也不可能作这样长距离的飞行了……”
　　可是，这样的不快情绪并没有在他的头脑里停留很久，对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的担心使老北极燕鸥忘记了疲劳和不适。他开始考虑怎样才能找到蓝鲸，这个踪迹不定的大海的宠儿，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呢？
　　莎莎大叔一边飞翔，一边睁大眼睛在阴沉沉的海上搜索。他的视力很好，并不亚于那些年轻的北极燕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海上除了白花花的浪头像一群嬉戏的海豚互相追逐以外，空无一物，到哪儿去寻找蓝鲸呢？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忽然，在莎莎大叔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在它的四周依然是吐着泡沫的墨绿色的浪涛，乍一看，倒像是漂泊在海中的一块浮冰。
　　莎莎大叔心中不由得又惊又喜，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岛，下面到处是悬崖峭壁和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层。他记得很清楚，他的好朋友信天翁就住在这座小岛上，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一一因为在前几次飞往南极的途中，他和北极燕鸥们曾经在这个岛上和信天翁见过面儿。
　　“对，马上找信天翁，现在只有把寻找蓝鲸的千斤重担托付给他吧……”老北极燕鸥一面这样想，一面做了一个俯冲的动作，开始慢慢地朝小岛滑行。
　　莎莎大叔的考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信天翁在南极鸟类中是最出色的飞行家，他全身的羽毛像雪一样洁白，只有翅膀的尖尖上和尾巴后面是黑色的，真是黑白分明，美丽端庄。他那小巧的身躯，长长的翅膀，一看就知道是一员飞行的猛将。有一次， 一艘船只在海上遇难，幸存的船员在信天翁的脖子上套上个铁环，里面装了一封求救的信。于是这位勇敢的飞行家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不停地飞行了3 000千米，终于把船只遇难的消息送到了人们的手里。
　　老北极燕鸥在小岛上空盘桓了几圈，终于在一座居高临下的陡崖的岩洞里找到了信天翁。
　　“快，快去救救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这是莎莎大叔见到信天翁时的第一句话，他已经累得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
　　信天翁听见老北极燕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从对方焦虑的神色可以看出，情况肯定是相当严重的，否则老北极燕鸥是不会亲自上门来求援的。
　　“你歇口气，有话慢慢说。”信天翁说。
　　北极燕鸥莎莎把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被困在冰山上的情况述说了一遍，接着又打听蓝鲸的行踪。他说：“事到如今，只有蓝鲸先生才能搭救他们俩。那座冰山离南极大陆很远，而且风暴很快就会来了，所以务必请蓝鲸先生辛苦一趟。”说到这儿，莎莎皱着眉头叹道：“否则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信天翁听罢，默默地在不大的岩洞里来回踱步，他一会儿望望神色疲惫的老北极燕鸥，一会儿站在洞口眺望绝壁下面的大海。那里，汹涌的浪头像无数蠕动的章鱼，向陡立的绝壁攀爬，发出一阵阵痉挛般的吼叫。光是听声音就可以判断，风暴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老北极燕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回走动的信天翁，见他半天没有开口，焦急地说：“老兄，你倒是说话呀！”
　　信天翁这才止住脚步，说道：“你的想法是不错的，可是这时候上哪儿去找蓝鲸先生呢？”
　　“你最近没有见过他吗？”
　　信天翁微微点了点头。“见倒是见过的，可是这已是几天以前的事。他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这会儿藏到哪里去了……”
　　听信天翁这样一说，老北极燕鸥懊丧地垂下头。他的心里凉了大半截。
　　信天翁见对方垂头丧气，连忙安慰道：“甭着急，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有啥办法？找不到蓝鲸……”老北极燕鸥嘟哝道。
　　他的话还未说完，信天翁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有了”，他来不及对莎莎讲一声，急忙奔到岩洞洞口，展开矫健的翅膀，旋风似的朝着小岛另一边的一道狭窄的海岸飞去。眨眼工夫，信天翁不见踪影了。
　　几分钟后，信天翁闪电似的落在象海豹的家门口。
　　你听说过鼎鼎大名的象海豹吗？象海豹又叫南象形海豹，他长得外貌丑陋，笨头笨脑。雄的象海豹体重有3 000多千克，身长6米以上；雌的象海豹个儿较小，但也有3米多长，重1 000千克。他浑身滚瓜溜圆，是个庞然大物，别看他在陆地上动作笨拙，连走路也非常吃力，一旦到了海里，他的行动就像鱼儿样敏捷。他那满嘴锋利的牙齿，连凶猛的海兽也要让他三分。象海豹的鼻子非常特殊，样子就像公鸡的鸡冠。他如果兴奋或发脾气，你完全可以从他的鼻子上看出来，因为这时候他的鼻子会突然膨胀，而且发出很响的声音。
　　这会儿，象海豹躺在海岸边的烂泥坑里睡懒觉，见到信天翁飞来，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咕哝道：“好邻居，有事吗？”
　　“别睡大觉了，有十万火急的事，快点起来吧！”信天翁说
　　“什么事这么急呀，再急也得让人家睡完了觉再说嘛……”象海豹很不情愿地动弹了几下，张大嘴巴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信天翁见他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头上都急得冒出火来。他气急败坏地跳到象海豹的身上，冲着他的耳朵大声叫道：“快起来，风暴就要来了！”
　　象海豹一听见“风暴”两个字。慌得像被火燎了似的蹦了起来，连忙朝岸上爬去。
　　“真的？你不骗我？”他的小眼睛惊慌地瞅着信天翁，战战兢兢地问。
　　“瞧你吓成这个样子！”信天翁笑道。接着，他收敛起笑容把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的处境原原本本告诉了象海豹。
　　“你是说‘飞毛腿’先生困在冰山上？”象海豹听罢，霍地翻身而起，急忙问。
　　信天翁点点头，然后又把老北极燕鸥出的主意告诉象海豹，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蓝鲸。
　　“嘿，你干吗不早说，这件小事包在我身上。”象海豹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飞毛腿’先生是我的老朋友，眼下他有困难，我当然要管……”他一面说，一面挪动笨重的身躯。
　　“喂，你可千万要找到蓝鲸先生！”信天翁见象海豹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又飞上前去叮嘱道。
　　“嘿，你真罗嗦，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不会睡懒觉的！”象海豹不耐烦地吼道，他那乌黑的躯体在波浪中闪了一下，顷刻就不见了。
　　你也许会觉得奇怪，象海豹这个傲慢的庞然大物怎么会和“飞毛腿”那样熟悉，而且一听说他的处境危险，就着急得不行呢？说来话长。原来在几年以前，当爱斯基摩狗和他的主人麦克尔教授第一次到南极洲探险时，他们曾经在一个小岛上目睹一幕非常悲惨的事件：那个小岛是象海豹的故乡，有成千上万头象海豹在岛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有一天，突然开来了七八条船。船一靠岸，许多手持猎枪的人跳上岸，立即向象海豹开火。原来这是一群偷猎象海豹的家伙，他们专门枪杀象海豹，用他们身上的脂肪来炼油。你可以想像这是多么悲惨的情景。当时，岛上枪声不绝，硝烟弥漫，无数的象海豹倒在血泊之中。当麦克尔教授和爱斯基摩狗匆忙赶来时，已经晚了一步，这场血腥的大屠杀已经接近尾声了。那些偷猎者一见到麦克尔教授，立即跳上船，连杀死的象海豹也来不及全部运走，就纷纷逃走了。他们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罪恶勾当，一旦揭露出来，他们将会遭到全世界的谴责。因为象海豹是受到保护的动物。
　　就是这次，爱斯基摩狗救了一头象海豹，当时他还是一头出生不久的象海豹幼仔，身上受了轻伤。“飞毛腿”立即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麦克尔教授。麦克尔教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药来，给这头象海豹幼仔敷了伤口……从这以后，这头象海豹一直牢记着爱斯基摩狗的恩情，因此，当他听说“飞毛腿”遇到危险时，他怎么会不心急如焚呢？
　　那么象海豹为什么有那样大的把握，他凭什么向信天翁拍着胸脯保证找到蓝鲸呢？原来他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名叫威德尔海豹。提起这个威德尔海豹，谁都知道，他是个出色的潜水能手，他不费什么劲就能够潜入四五百米深的海底，连那些高明的潜水员也望尘莫及。尤其是在南极的冬天，海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时威德尔海豹就潜入冰下生活。他用锉刀一样尖利的牙齿凿穿厚冰，留出一个与外界相通的气孔，凭着这身绝招，在寒冷的冬天，他在冰下的海底世界里生活得自由自在。象海豹是非常熟悉威德尔海豹的。他寻思，既然威德尔海豹常常潜入海底，那么他肯定是知道蓝鲸的行踪的。
　　可是这一次，鲁莽的象海豹弄错了。当他好不容易在一块很大的浮冰上遇到威德尔海豹，说明他的来意时，没料想威德尔海豹却摇摇脑袋，冷冰冰地告诉他：“对不起，我根本没见到蓝鲸先生！”说罢，威德尔海豹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这一下可把象海豹惹火了。“见鬼，你怎么不知道蓝鲸在哪儿？”象海豹怒气冲冲地吼道，大鼻子像是充气的气球一下子涨得老大。他上前一把抓住威德尔海豹，恨不能把他的脖子扭下来。
　　威德尔海豹慌忙躲开，依然笑容可掬地说：“我说，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没法不生气，我已经答应了信天翁，保证找到蓝鲸。可你……”象海豹吼道，他的鼻子真是气歪了。
　　威德尔海豹见象海豹怒气冲冲，知道他确实是有紧要的事情，便不再和他开玩笑。“你别着急，慢慢说嘛，你找蓝鲸干吗？这件事和信天翁又有什么关系？”他问。
　　象海豹这才猛然想起，刚才一着急，忘了把爱斯基摩狗和小企鹅的事情告诉威德尔海豹。于是，他便鹦鹉学舌，把从信天翁那儿听来的话说了一遍。威德尔海豹见他说得罗哩罗嗦，便打断他的话。
　　“好了，你别罗嗦了，我知道了。”他歪着小脑袋，慢条斯理地说，“我看这件事除了他去找，谁也办不成。不过也只有我去讲，他才会答应。你嘛，一去准得砸锅……”他故意朝象海豹眨了眨眼睛，诡秘地说。
　　“谁？为什么只有你去才行，我去请他难道就不行？”象海豹气呼呼地吼道。
　　“当然，你去就不行！”威德尔海豹故意逗弄象海豹，慢吞吞地说，“我说出他的名字，你可不要生气。”
　　“管他是谁，只要能救出‘飞毛腿’他们，哪怕是我的仇敌，我也决不计较。”象海豹尽量克制自己，鼻子里哼道。
　　“好极了，我就要你这句话。”威德尔海豹友好地拍了拍象海豹的脊背，对他说，“我寻思，眼下只有找到海豚才能探听到蓝鲸的确切行踪，除了他，恐怕你我都毫无办法……”
　　威德尔海豹还未讲完，象海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连声说：“得啦，得啦，你甭说我也知道。你就赶快去找他吧，只要能救出‘飞毛腿’他们，过几天我亲自登门向他道谢。”
　　威德尔海豹高兴地接过他的话茬说：“真的？你说话可要算数！”
　　象海豹佯怒地吼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听到这句话，威德尔海豹心里挺高兴。原来，象海豹和海豚本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芝麻大的事情突然闹翻了，从此他们俩就像冤家对头一样，见了面谁也不理谁。威德尔海豹早就有心从中调解，使两个老朋友言归于好，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象海豹有了这样的表示，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威德尔海豹兴冲冲地去找海豚。他知道，海豚是海洋里最聪明的动物，能够在水中发射和接受声波讯号，识别各种目标，因此，如果找到海豚，十拿九稳就可以找到蓝鲸了。
　　他一边想，一边静寂无声地钻进海底。在波浪喧嚣的海面以下，海底世界却像另一个天地，这里非常宁静，听不见任何骚动不安的声音。光线很暗，几步以外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无法判断方向。威德尔海豹凭着自己的记忆摸索前进，一面大声地喊着海豚的名字。
　　他游了一会儿，钻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接着又纵身潜入黑洞洞的海底。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像闪电般地从远处急驰而来，如果不是他躲得快，他就和那个白色的东西面对面地碰上了。
　　“谁？”威德尔海豹惊叫道。他心里暗暗咒骂：“真是个冒失鬼！”
　　“是我呀，威德尔海豹先生，不是你喊我吗？”，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问道。
　　“啊呀，海豚先生，原来是你呀！”威德尔海豹喜出望外地说，他没有想到，面前正是他要找的海豚。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有什么事吗？”海豚问。
　　“当然罗，‘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威德尔海豹连忙把从象海豹那儿听到的情况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谈到请蓝鲸帮忙的事。最后，他特地加重语气说：“我告诉你，这都是你的老朋友象海豹委托我来找你的。他亲口对我说，为了营救‘飞毛腿’和阳阳一一就是那只小企鹅，请你务必帮忙，过几天他还要亲自登门向你致谢。”
　　“象海豹……他还这样看重我……”海豚听威德尔海豹这样一讲，顿时心里暖烘烘的，他喃喃地说，“说心里话，有象海豹这句话，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找到蓝鲸先生，救出‘飞毛腿’他们！”
　　“那就拜托你了。”威德尔海豹连忙说。
　　海豚说了声“再见”，立即转过身子，用闪电般的速度朝着风暴快要袭来的大海驰去。
　　“放心吧，告诉象海豹，等救出‘飞毛腿’他们，我去看望他！”海豚又补充道。
　　望着海豚的背影，威德尔海豹感动得几乎快要流泪了——当然，他是没有眼泪的。但是他确实被朋友们纯真的友谊感动了。他相信，海豚肯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希望，一定能够迅速找到蓝鲸的，因为他的游泳速度在海洋的水族中是最快的，没有谁能比得上。不管蓝鲸现在在何方，在大洋深处，还是远离海岸，海豚准能发现他的行踪……
　　但是，当威德尔海豹浮出水面时，他的心情又变得忧郁起来。他发现，风暴已经加快步伐逼近了这一带海域，海水开始发怒了。
　　“天哪，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谁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呢？”威德尔海豹忧心忡忡地想。

十、啊，南极洲

　　现在再让我们回到海洋中那座孤零零的冰山上。
　　北极燕鸥离开后的第二天傍晚，南极海可怕的风暴，终于不可抗拒地袭来了，而且愈刮愈猛。
　　小企鹅和爱斯基摩狗相互拽着，依然步履艰难，连站也站不稳。巨大的冰山在风浪的袭击下，像摇篮一样左右摇摆。展现在眼前的大海，此刻变得难以辨识。仅仅几个小时以前，海面还是那样温柔，微波荡漾，平静得就像湖水一样。突然之间，它像魔怪似的露出狰狞的面目，变得异常骇人。海水的颜色不再是碧蓝碧蓝的，倒像漆黑一团的泥浆，阴森森地直冒寒气。狂风呼啸像野兽在汹涌的巨浪之间追逐，咆哮。海开始发怒，吐着白花花的泡沫，和狂风较量着，谁也不让谁。起初，狂风在浑浊的海面上飞快地奔跑，把巨浪远远地甩在后边，可是巨浪也不甘示弱，它翻腾着，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呼哧呼哧地在后面追赶。忽然，狂风和海浪又凶猛地互相撕打起来。这时，海浪暴跳如雷，昂起巨大无比的身躯，伸出千万只手来，一把将狂风揽在了自己怀中，可是狂风也不是好惹的家伙，他拼出全身气力向海浪猛扑过去，压住他，企图把巨大的浪潮撕个粉碎。等到海浪翻身跃起，咆哮着反扑过来时，他又身子一扭，从海浪的怀抱里挣脱而出，一溜烟地朝前奔去。
　　狂风和海浪的搏斗越来越厉害，规模也越来越大。这时，太阳公公也吓得脸色苍白，钻进云层里躲藏起来。天空刹那间布满漆黑的乌云，四周一切都被黑暗吞噬。海上所有的生物都逃之夭夭，早就潜入很深很深的海底了。
　　“啊，飞毛腿先生，冰山会不会翻啊？”小企鹅被这种可怕的情景吓得胆战心惊，他紧紧抓住“飞毛腿”的尾巴，惟恐－个筋斗栽进海里。
　　“你放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爱斯基摩狗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用平静的口吻答道，“你别看冰山浮出海面只有十几米，可是它在水底下还深着呢，至少是上面的7倍，再大的风浪也休想把它弄翻……”
　　“可是，你听……”小企鹅接着指了指冰山的尾端，怯生生地说。
　　爱斯基摩狗顺着小企鹅指的方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果然，在风浪的喧嚣声中，仿佛有许多野兽用锋利的牙齿啃啮着冰山，发出“嘎嘎”的响声。不时可以听见一块块巨大的冰块被浪涛吞没，伴随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哗啦——，冰山猛地一晃，像喷泉一样的水柱冲天而起，又是一块冰崖坍塌了……
　　“走．情况不妙。”爱斯基摩狗慌忙把小企鹅拉回冰洞。他二话没说，急忙搬起盛罐头的箱子，把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住。
　　小企鹅见爱斯基摩狗神色骤变，忙问：“飞毛腿先生，你看见什么啦？”
　　" 刚才你不是听见了吗，大浪现在就像挫刀一样，一点一点地吞食着这座冰山。”爱斯基摩狗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你知道，前几天天气暖和，冰山边缘和它的表面都裂开了不少缝隙，这样大的风浪，我怕它们会一点一点地裂开……”
　　“啊！”小企鹅惊叫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会不会全部都裂开……”说到这儿，他己经不敢再往下讲了、
　　冰洞里顿时像死一样沉寂。突然，“轰”的一声，如同山崩地裂的巨响，打破了寂静。他俩站立不稳，全都摔倒在地。
　　冰山急剧震动起来，像发生了12级地震，堵在洞口的箱子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些抛出的罐头，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爱斯基摩狗在震动中不知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痛得他差点昏了过去。他忍着痛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着小企鹅。
　　“阳阳，阳阳，你在哪儿？”他喊道。
　　过了一会儿，他的前腿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仔细－摸，竟是小企鹅。
　　“阳阳，你怎么啦？”爱斯基摩狗惊恐万状地叫唤着。
　　小企鹅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吓蒙了。过了片刻，他苏醒过来，答道：“飞毛腿先生……我在这儿呢……”
　　爱斯基摩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紧紧攥着小企鹅的前肢，用急促的口气对他说：“阳阳，万一发生最坏的情况，你记住，千万不要慌，你的游泳技术是过硬的，如果掉进海里，你就拼命抓住一块浮冰……”
　　“那你呢？”小企鹅听爱斯基摩狗说出这番话，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紧紧搂着他。没料想无意中碰了爱斯基摩狗的受伤部位，他不禁“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怎么，你受伤了？”小企鹅急忙闪开身子，焦急地问。
　　“不要紧，刚才不知什么碰了一下。”爱斯基摩狗忍住疼痛，轻描淡写地说，“记住，到时候别管我，你自己照管好自己就行……”
　　这时，阳阳的鼻子一阵酸楚。他想起爱斯基摩狗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想起在冰山生活的这些日子，爱斯基摩狗像亲人一样地关怀自己，帮助自己，使一个胆小的、连如何料理自己生活都不会的小企鹅变得勇敢坚强起来。现在，到了生死关头，爱斯基摩狗却首先想到别人,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想到这些，小企鹅觉得爱斯基摩狗比自己的父母还要亲，他的这种友情是世界上任何珍贵的宝贝都无法相比的。
　　“不，飞毛腿先生，我什么时候都不离开您。”小企鹅哽咽地说。
　　“傻孩子，我会有办法的，如果你瞎胡来，那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爱斯基摩狗惟恐自己会连累小企鹅，暴躁地喊道。他知道，自己的伤势很不轻，而且在如此险恶的风浪里，小企鹅不仅救不了他，反而会白白送命。
　　可是，小企鹅这时却异乎寻常地固执，他说：“不，我一定要保护你，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他在说这番话时，声音不再颤抖，神态也非常冷静。在生死的考验面前，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怯懦了。
　　爱斯基摩狗被深深打动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觉得阳阳不再是过去那个幼稚的小企鹅，他已经和过去告别，能够经受得住生活中的任何狂风恶浪了。
　　但是，这些想法他还不愿意流露出来。他不希望小企鹅为他作出牺牲，同时他还要小企鹅鼓起战胜风浪的勇气。因此，他一反常态地拒绝了小企鹅的请求，用严厉的、几乎不近人情的口吻怒气冲冲地吼道：“傻瓜，为什么要想到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方设法活下去。死是容易的，任何一个胆小鬼都可以去死，而我们要活！要活！知道吗？！”
　　爱斯基摩狗的话音刚落，小企鹅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在这时，冰山如同一艘全速前进的大船，突然碰上了礁石，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们的耳边炸开了。
　　“不好！”爱斯基摩狗惊叫一声，伸出前腿企图把小企鹅拽住，以防在黑暗中散失。但是，他的身子刚刚挪动，冰山的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他的身体被一股气浪托了起来，悬在半空，接着后背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拳头猛击了一下，顿时，爱斯基摩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像是有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当爱斯基摩狗睁开眼睛时，不由得万分惊奇，原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冰洞里面，冷冰冰的浪花像暴雨似的溅了他一身，狂风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借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泄下的微弱光亮，他发现冰洞完全坍塌了，最糟糕的是，他的半截身子竟被两块石头般的冰块夹在当中，丝毫也不能动弹。
　　“阳阳——阳阳——”爱斯基摩狗声嘶力竭地喊道，一面拼命地挣扎，企图从冰块中抽出身子。
　　就在爱斯基摩狗被冰块挤得喘不过气来时，冰山又一次剧烈晃动，这时压在他身上的冰块自动地闪开了。爱斯基摩狗机警地乘机纵身一跳，一个箭步朝前奔去……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在他的心目中，这时最要紧的是找到小企鹅。他担心小企鹅被坍塌的冰洞压在底下，如果是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风暴的猛烈程度是爱斯基摩狗从未见过的，比起他以前乘船遇到的风暴不知要厉害多少倍。他无法站立，只能屈下腿来，肚皮贴地匍匐而行。尽管倒塌的冰洞近在咫尺，但他仍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一片乱糟糟的冰块跟前。
　　当爱斯基摩狗睁大眼睛，企图在冰洞的废墟上找到小企鹅时，一个无情的打击差点使他吓昏过去。朦胧的微光中，他看见脚下出现一道犬牙交错的陡崖，哪里还有冰洞？刚才一阵剧烈的震动，把冰山的后半截整个撞得粉碎，他和小企鹅栖身的那个洞穴已被拦腰切开，另一半已经葬身海底了。
　　爱斯基摩狗俯下身子，从陡立的冰崖朝下瞄了一眼，心里一下凉了半截。黑黝黝的海水像沸腾的开水锅，在冰崖底下哗哗作响，激荡的浪花翻滚跳跃，煞像千万条蠕虫争先恐后地往上攀爬。小企鹅不在冰山上，冰崖底下也看不见他的踪迹，看来十有八九是掉进海里去了。
　　爱斯基摩狗这次着实慌了手脚，连忙扯起喉咙大声地呼唤小企鹅的名字。声音是如此焦虑，充满着悲哀，然而这拖长音调的嘶喊，很快就被呼啸的狂风淹没了……
　　小企鹅的确掉进了海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坠入海中的，他只知道“飞毛腿”正在疾言厉色地教训他时，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这时他眼前一黑，接着身子如同失重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沉，就像从山坡上滑下来似的。突然，他觉得浑身冰冷彻骨，喉咙里灌进了几口又苦又涩的液体、“不好，我掉到海里了！”小企鹅猛然意识到发生了最不幸的事情。他拼命挣扎，竭力钻出海面。
　　事实上，情况比小企鹅想像的还要严重。当他从坍塌的冰洞中一下子坠入海里时，在这一瞬间，无数的冰块像冰雹一样在他周围坠落。他的身上、头部有好几处擦伤了。幸好，他很快沉入海中，海水的浮力减轻了那些冰块的冲击，他幸免被活活砸死。
　　冰冷冰冷的海水立刻使他清醒过来，他想起了爱斯基摩狗。“天哪，他现在在哪儿？他已经受了伤，会不会被淹死？”一连串的问题涌上了小企鹅的心头。他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决定去寻找爱斯基摩狗。
　　可是，当他打算用前肢划水上浮时，前肢却像折断了一样动弹不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得他战栗了一阵。“糟了！我受伤了。”小企鹅想道。就像印证他的想法似的，前肢像拴上了沉重的铁锚似的再也抬不动了，他的身体也随之往下沉。
　　小企鹅绝望了。眼前是大海漆黑的深渊，阴森森的海水无情地压迫他，使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全身像被捆住了似的无法动弹，看来他将会永远葬身在这寒冷、寂静的海底世界，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小企鹅觉得一种难以抗拒的磕睡向他袭来，就这样静静地睡去，永远长眠在这冰窟之中，看来是无法挽回的结局了。他合上了眼皮，任凭海水无情地折磨他，摆弄他．只希望这样的痛苦快快结束……
　　突然，从遥远的虚无飘渺的大海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当然这声音实际上是小企鹅的幻觉，不过他听得很真切，而且从开始比较微弱到逐渐加强，最后就像是贴在他的耳朵边大声叫喊。
　　“傻瓜！为什么要想到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方设法活下去！”这声音在说，“死是容易的，任何一个胆小鬼都可以去死，可我们要活！要活！”
　　“要活！要活！……”小企鹅默默地重复着这些话。啊，他想起来了，这不是爱斯基摩狗说的吗？自己真是地地道道的傻瓜，为什么要想到死？为什么不去想办法战胜死亡？
　　小企鹅的神智一下子清醒过来，困倦消失了，他又恢复了信心。他试着用双脚去踩水，不错，双脚没有受伤，还挺有劲儿。他咬紧牙关，拼命地踢打着双脚，很有效，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浮。随着身体越来越接近水面，他觉得胸脯的压迫感也同时减轻，呼吸也轻松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或者是很长时间，就在小企鹅精疲力尽、体力已经支持不住时，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手轻轻地托了起来，然后又被放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他惊奇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迹。
　　他睁开眼睛瞧了瞧，在这一刹那，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明明白白地看见，爱斯基摩狗就坐在身边，同样是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飞毛腿先生，这不是做梦吧！”他一下扑在爱斯基摩狗的怀里，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阳阳，可找到你了。”爱斯基摩狗闪着泪花，激动地说，“你简直把我吓坏了……”
　　这一对生离死别的朋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再度重逢使他们激动得好久说不出话来。的确，现在用什么语言也难以表达他们的心情。
　　突然，小企鹅发觉身子底下又在剧烈晃动，他被刚才发生的可怕情景吓怕了，此刻仍然心有余悸。于是，他急忙抬起身来，想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阵大雨兜头浇来，把他和爱斯基摩狗淋成了落汤鸡，浑身都湿淋淋的。
　　“喂，朋友们，请你们坐好，我要换换气了……”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嗓门很大，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小企鹅这下吃惊不小。说话的是谁呢？他抹了抹满脸的雨水，眼睛睁得圆圆的。这时他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在冰山上，好像是在一座长长的孤岛上。但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这个长长的岛是活动的，不，应该说是在飞快地前进，在它周围，掀起一阵阵浪花……
　　“我们在哪儿？刚才是谁说话？……”惊慌的小企鹅向爱斯基摩狗连珠炮般地提出一连串问题。听声音，他害怕得很。
　　“坐好，可别乱动。”爱斯基摩狗拉着他，笑着对他说，此刻他们是坐在蓝鲸的背鳍上，刚才那一阵兜头浇来的大雨，并不是天上的降雨，而是蓝鲸呼气时喷出的潮柱——原来蓝鲸的鼻孔长在头顶，他在游泳时，每隔十几分钟或20分钟就要把头伸出海面呼吸一次。当他把肺里的湿空气排出鼻孔，这些湿空气便凝结成无数小水珠，和鼻子周围的海水一道冲到空中，形成像喷泉一样的水柱，又称潮柱。蓝鲸的潮柱常常可以高达12米，怪不得小企鹅以为是下雨了哩。
　　小企鹅听罢，怯生生地望着身子底下这个像船一样的庞然大物，又惊讶又感到好奇。他是听说过蓝鲸的，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我们怎么会跑到他身上来呢？他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呢？”小企鹅指了指蓝鲸，轻声问爱斯基摩狗。
　　小企鹅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蓝鲸听见了。没等爱斯基摩狗回答，蓝鲸瓮声瓮气地说：“小家伙，算你运气好，是海豚告诉找，让我来营救你们的！”
　　“海豚？他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呢？”小企鹅奇怪极了。
　　“海豚是听威德尔海豹说的，威德尔海豹让他来找我。”蓝鲸答道。
　　“威德尔海豹？他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呢？”小企鹅更糊涂吧。
　　“威德尔海豹是听象海豹说的，象海豹让他来找我。”
　　“象海豹？他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呢？”小企鹅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复杂。
　　“象海豹是听信天翁说的，信天翁让他来找我……”
　　“信天翁？他怎么知道我们遇到了危险呢？”小企鹅瞪着一双大眼睛，越发感到离奇了。
　　“嘿，你这个孩子。怎么没完没了呀！”蓝鲸笑道，“信天翁是听北极燕鸥莎莎说的，他离开你们以后就去找信天翁商量，要想办法把你们从冰山上营救出来。谁知道这么找来找去，等我和海豚赶来时，你已经掉进海里了……”
　　"啊，是他，北极燕鸥！”小企鹅顿时恍然大悟，他的脑海中即刻浮现出冰山上那一群全身银灰色的、脖子和腿是红色的美丽的鸟儿。原来是那只面容严峻的领头鸟莎莎大叔，在暗中帮助自己和爱斯基摩狗。
　　小企鹅沉默了，一行热泪悄悄地从他的眼眶里淌下来，但是这不是怯懦的泪水，而是感激的泪花。为了搭救自己和爱斯基摩狗，南极洲的陆地和海洋里许许多多朋友，都伸出了援助的手，从北极燕鸥、信天翁、象海豹，到威德尔海豹、海豚和蓝鲸，这些相识的和不相识的朋友，都冒着被风暴吞没的危险前来营救，这种友情是多么珍贵啊！
　　“海豚先生呢？”突然，小企鹅问道。他是多么想见一见这位可敬的朋友，向他表达自己的谢意。
　　爱斯基摩狗代替蓝鲸回答道：“他已经先走一步，把我们安全回来的消息告诉那些关心我们的朋友们去了。”
　　小企鹅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情很不平静。他要把这一切牢牢地铭记在心，像他们那样，做一个善良的、忠于友谊的企鹅。他这样想。
　　这时，风暴渐渐平息，云开雾散，一缕缕绚丽的阳光从残云的缝隙中射出，在大海那敞露的身躯上铺了一幅五彩缤纷的锦缎。
　　蓝鲸飞快地向南极大陆游去，在碧蓝的波涛的尽头，渐渐涌现出一道白茫茫的长堤，像翻动的浪花，又像是无数扑动翅膀的白天鹅。
　　“阳阳，你看！”爱斯基摩狗突然用激动的声音喊道。
　　小企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禁脱口而出：“陆地！”
　　顿时他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是的，那远方影影绰绰的白色长堤，正是南极大陆蜿蜒千里的海岸，小企鹅朝思暮想的家乡近在咫尺了。
　　小企鹅的心即刻怦怦直跳，也许是想到马上要和亲爱的爸爸妈妈见面，也许是想到这几个月难忘的经历，他的心里顿时充满无限的喜悦。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南极洲是如此可爱，这样亲切。他爱这里的冰雪大地，他爱这里不平静的海洋，然而，他更爱生活在这里的朋友们。想到这里，他和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爱斯基摩狗紧紧地偎依着。
　　“飞毛腿先生，你不会离开我吧？”他突然问。
　　爱斯基摩狗的心情也很激动、他知道，一登上南极洲的陆地，他和小企鹅免不了就要分手。小企鹅将会回到父母身边，而他也要去寻找自已的考察队。想到这里，他恋恋不舍地说：“别难过，好孩子，即使我们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我们的友谊就像这大海一样是永存的……”
　　南极洲的冰雪大地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