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班主任许老师正往黑板上写题，粉笔在黑板上滑动时发出的声音既尖利又刺耳，像老鼠尖叫一样。
　　什么声音对我来说已经一点儿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得把许老师写的题尽快解出来。离月考已经没有多少天了，我必须抓紧时间。
　　许老师是全校最棒的几何老师，可我的几何成绩却怎么也棒不起来。其实我还是比较下功夫的，但成绩总是无法取得突破。
　　昨天许老师找我谈了一次话，大意是提醒我重点把几何好好弄一弄，争取在这次月考时把成绩往上提一提。我是班长，学习成绩不行无法让同学们佩服，如果因为几何这一科成绩上不来影响了总分数，影响了在全班以及整个初三年组的排名，那就叫偏科，那就叫前功尽弃。
　　许老师说了不少，我只是听着。虽然我知道自己尽力了，常常觉得学习压力太大，太疲劳，可当许老师擦了擦嘴角上的白沫子看着我时，我还是冲他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我会下功夫的。”
　　许老师已经快把黑板写满了，可我手上的这道证明题还没有眉目。我有点着急。
　　这时，几滴水珠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我的本子上，有两滴还不客气地钻进了我的衣领里，凉凉的感觉像爆炸一样在我的脊背上轰然弥漫开来。
　　我吓了一跳，忙抬头往窗外看。我怀疑是天下雨了。
　　可我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怀疑。我坐的是临窗的位置，外面的太阳明晃晃地亮着，一些光线甚至照到了我的肩上，哪来的雨呢？
　　很快，我的同桌马达也有了反应。他抹了抹落着水珠的半张脸，一边比画一边往后面看，还嬉皮笑脸地做着鬼脸。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迅速回头，也往后面看。
　　可我看到的是同学们正埋头学习，没有一个人有什么异常表现。
　　马达也把头埋下来，用笔在本子上一下一下地划着。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牙缝里正发出细微的“咝咝”声。
　　这小子在偷偷地笑！
　　我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坚定地说：“你小子，少调皮！”
　　“有人用水枪射我，不赖我。”虽然马达在极力表现得很是镇定，但我看得出来，他此时非常开心。
　　“你也有水枪！”我肯定地说。
　　马达连忙摆手：“没有。班长，我真的没有水枪。”
　　许老师回头往下面看了看，厉声问：“谁在说话？”
　　我们都闭了嘴。
　　班级里有人玩水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是谁首先开始的，从玩具商店买来小孩子玩的塑料水枪，灌上水，偷偷地在上课时或者是上自习时往别人的身上射水。水枪的压力很好，水柱很细，射得也很远。好像玩水枪的人玩得也很好，射得非常准确。许老师曾经批评过这种现象，但收效甚微。有一次许老师问过我，我说不出玩水枪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说玩水枪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人。许老师就让我调查调查。
　　我先后和几个我自认为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调查过，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他们也不知道。
　　我是班长，同学们不会轻易向我暴露的。我了解他们的心态，也就没有下功夫做深入的调查。
　　但玩水枪的现象，像传染病一样，在班级里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了。
　　许老师在黑板上继续写题，同学们也都静悄悄的。我看了马达一眼，又开始琢磨本子上的题。
　　但我很快发现，我的思维早已经像一堆烂泥，糟得一塌糊涂，像是被刚才的水滴整个浸透了一样。

2

　　我也买了一把水枪。
　　是许老师的一句话，使我决定自己也买一把水枪玩的。
　　那天上课间操，同学们已经开始在操场上站排了，许老师走到了我的跟前。他是冲着我来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知道许老师有事要找我，我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果然，许老师放轻声音，说：“我上课时你和马达说话，是后面有人把水射到你们身上了，对吧？”
　　我点头：“是。”我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般瞒不过他。
　　“你知道玩射水枪的人是谁么？”
　　“不知道。”我说，“我回头看了，但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许老师大概知道我一定会说这句话，不等我说完，他就凑近我的耳朵，说：“你注意一下米羊。”
　　米羊是最让许老师头疼的家伙，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他玩水枪，但我可以肯定地说，玩水枪的人里面，一定有他。
　　我冲许老师点点头，说：“我也怀疑他。但只是怀疑，没有依据。我曾经了解过一些同学，但他们没有一个给我提供情况的，调查也是白调查。”
　　许老师的脸紧了一下。他是有点儿不高兴了。许老师不高兴时脸就紧。
　　但许老师没有因为我的调查效果不佳而批评我，只是背起手，自言自语地叨咕了一句：“你真让我失望。”说完，就走开了。
　　许老师走开了。我开始做体操。但我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体操还没有做完，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我也买一把水枪玩玩！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疯了？”我问自己。
　　但我无法回答自己。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挺新奇的，要是实施了，说不定会挺有意思呢。
　　“要是许老师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呢？”我又问自己。我得把自己的退路想好，否则，那就是傻瓜。
　　想了一阵，我有了主意。我可以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来回答许老师。为了把玩水枪的事弄清楚，我有必要这么做。我是班长，把我自己舍出去一回，是应该的。我为自己的聪明而开始激动。
　　做完操往教学楼里走的时候，我在激动中做出了决定：今天下午放学后，去买一把水枪。就在今天。
　　我没有犹豫。我知道，要想做成事就不能犹豫。
　　走进教学楼，许老师对我说：“放学后你把我的教案拿去复印一下，回家搞好好看看，这对你有帮助。这次月考，几何成绩一定要给我上来。”
　　尽管许老师对我调查水枪的事很不满意，但他还是关照我的，尤其在学习上。放学后我就拿着许老师的教案去了复印社，然后直奔玩具商店。
　　我把水枪藏在了裤子兜里，不动声色地上课，下课后不动声色地出去散步。我的心里还有了一丝激动，因为全班同学肯定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在我的衣兜里居然会装着一把水枪。
　　连许老师也肯定不会想到！
　　因为我是班长。因为我前几天还在找同学调查玩水枪的事。
　　这种感觉还真是挺折磨人的，就像玩藏猫猫别人找不着自己时的那种感觉，既激动，又兴奋。
　　但光藏着达不到效果，我得采取行动。不采取行动，怎么知道玩水枪是什么滋味呢？
　　上自习课，我打定主意，先把这个秘密透露给马达。快下课的时候，我拿出了水枪，在马达面前晃了晃。我在炫耀自己的枪。
　　那是一把崭新的淡绿色水枪，我精心挑选的。我很喜欢这颜色。
　　马达正要发出叫声，我赶紧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冲马达挤了挤眼睛。
　　马达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像一个蹩脚的特务。然后他回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欣喜的表情，悄声说：“你真是哥们，还有这一手。”
　　我说：“怎么，光你们玩，我难道没有权力玩么？”
　　“有，有。”马达说着，拿过我的水枪，看了看，喜滋滋地说，“咱俩的水枪一模一样。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说着，马达拿出了自己的水枪。
　　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水枪，只是我的新些，他的旧些。
　　我假装严肃地看着马达，轻声警告说：“你小子，别带个破嘴到处乱嚷嚷，把保密工作给我做好。”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马达忙不迭地点头，像一只贪吃的公鸡。
　　下课后，我径直溜进了水房。米羊正在洗手，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凑过去，也洗手。
　　米羊好像有点紧张，看了我一眼。
　　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小子身上有水枪，肯定有。
　　于是，我见没有人注意我们，就甩了甩手上的水，悄悄地从衣兜里拿出了水枪。
　　米羊差一点叫出声，惊得把眼睛瞪起来，死死地盯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干吗？你瞪我干吗？”我装出一派轻松的样子，看了看米羊，然后拧开水龙头，开始往水枪里灌水。
　　米羊指了指我，说话都有点口吃了：“你……你怎么……”
　　我“哧”地笑了一下，不看米羊，说：“知道吗？我特喜欢看《寻枪》这部电影，姜文简直把那个警察演绝了。姜文真是个天才。”
　　水房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把水枪举起来，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米羊傻傻地站着，看着我。
　　我果断击发，一条细细的水注迅速飞了出去，准确对击落了一只在空中盘旋的苍蝇。
　　“打下了一架飞机。”我说，还在枪口上吹了吹，像电影里的枪手那样，好像我手里拿的是真正的手枪。
　　我做这些都是给米羊看的。我知道我的行动肯定特有震撼力，米羊他经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果然，喜出望外的米羊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水枪，往枪里灌水。
　　“好小子，真想不到。”米羊边灌水边说，“你不但也有枪，而且玩枪的技术还真是不错的。”
　　我冲米羊笑了笑。我知道，我的笑是蛮复杂的，粗心的米羊没有看出来。

3

　　我发现我喜欢上玩水枪了。
　　玩水枪带给我的欣喜远远超过了我发现马达和米羊都有水枪带给我的欣喜。当我在米羊面前玩自己的新水枪时，我最初的想法是表演给米羊看，好引诱他把自己的水枪拿出来。但当我表演完之后，我被自己的表演给迷住了，我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玩水枪带给我的乐趣，这种乐趣来得有点突然，有点猝不及防。我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地叫过：“我的天，原来玩水枪真的非常有意思！”
　　直到这时，我对水枪有了更为全面的认识。水枪是个好东西，我可以用它射击我认为自己憎恶和反感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应该抛弃的东西，而且玩水枪的过程充满了刺激和挑战。当我用水枪射中了我想射的东西时，一种成功和满足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那是一种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快感。这种快感来自内心深处，所以它特别有诱惑力，让人无法忽视，无法拒绝。
　　于是我开始悄悄地玩自己的水枪。
　　但我没有过分炫耀，免得乐极生悲。要是许老师知道了我也在玩水枪，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不仅用水枪射过苍蝇，而且射过米羊的脖子，射过马达的脚后跟。我还用水枪射过教室窗台上的花，并郑重地告诉马达说我是在给花浇水。
　　我知道自己这是在玩水枪。米羊的脖子、马达的脚后跟以及花都不是我从内心里想射的东西。玩嘛，就是怎么有意思怎么来。
　　玩水枪在给我带来乐趣的同时，也让我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发现。
　　下午放学了，我和马达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蹦出来，并肩在操场上走着。我们的前面是田蜜蜜。
　　这时，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走在我们前面的田蜜蜜居然从自己的裤子兜里摸出了一把粉色的水枪，对准在她前面走路的赵美娜开了一枪！
　　水注非常准确地射中了赵美娜的小腿。她穿着裙子，小腿裸露在外面。水开始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
　　赵美娜吓了一跳，回头叫了一声：“谁呀！”
　　此时的田蜜蜜早已经若无其事地把水枪装好了，继续走路。
　　赵美娜冲着马达瞪起眼睛：“马达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个讨厌鬼！”
　　平时同学们之间经常开玩笑，所以赵美娜不假思索地认为射她的人一定是平时又鬼又皮的马达。
　　而田蜜蜜就跟没事一样，一颤一颤地走路，看都没有回头看马达一眼。
　　马达可受不了了，他把两只胳膊都扬了起来，手摇得像扇子，对赵美娜说：“不是我呀赵美娜，我冤枉啊！”
　　赵美娜抬腿用手抹了抹小腿上的水，厉声说：“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班长？是田蜜蜜？”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我发现田蜜蜜也笑了，而且笑得比我还得意。
　　我们的笑让赵美娜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她抬手就在马达宽厚的肩上打了一下：“讨厌鬼！”
　　马达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田蜜蜜，委屈得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说：“我……我简直比窦娥还冤哪！”
　　马达的有苦说不出，让我和田蜜蜜都大声地笑起来。
　　但接着我就不笑了，我在想，田蜜蜜怎么可能也在玩水枪呢？她曾经是全班学习最棒的尖子生，也是老师最喜欢的好学生。许老师不止一次在班里说过，田蜜蜜的目标就是锁定重点高中，雄赳赳气昂昂地考进去。只是近期她的成绩开始下降，许老师曾不止一次找她谈话。这我知道。
　　田蜜蜜玩水枪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目睹了她玩水枪的技艺和水平，好像不在我之下。
　　走出校门，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而且这想法一产生，就十分活跃地占据了我个整个思维空间，无法回避和拒绝。
　　“田蜜蜜！”我喊住了她。
　　我把田蜜蜜拉到了校外一个僻静角落，说：“我们比赛。”
　　田蜜蜜先是惊奇地看着我，看了足有一分钟，接着她的脸上就迅速地绽开我从没有见过的笑容。
　　“你……”她指了指我的鼻子，然后扬起手。
　　我也扬起手，我们响响地击掌。
　　“耶！”我们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田蜜蜜拿出自己的枪，问：“比什么？”
　　我也拿出自己的枪，说：“当然是打苍蝇了。”
　　“好主意！”田蜜蜜举起枪，瞄了瞄。“说吧，什么规则。”
　　我说：“一组打三枪，我们每人打三组，看谁打中的苍蝇多。”
　　田蜜蜜问：“谁先来？”
　　我说：“当然是你先来。女士优先。”
　　田蜜蜜很自信地举起了枪，对着墙边飞来飞去的苍蝇，果断地击发。
　　接着是我的。
　　三组打下来，我打中5只苍蝇。而田蜜蜜居然打中了7只！
　　田蜜蜜乐得跳了起来。“拜我为师吧班长。我可以免收学费，你请我吃一个冰淇淋就行了。”
　　我不服气，说：“三局两胜。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此时我特别兴奋，连男生起码的大气都不讲了，跟田蜜蜜耍起了赖皮。
　　田蜜蜜竟然很有风度，说：“三局两胜就三局两胜。这回你先来。”
　　我先来也没有帮助我扭转败局。我又输了。
　　田蜜蜜笑得“哧哧”响，在我的额头上点了点，说：“怎么样，还不拜我为师吗？赶快去买冰淇淋吧。”
　　和田蜜蜜比赛真有意思，我虽然输了，但我仍然很高兴。我在比赛中品味到了刺激和乐趣。比赛的时候，我忘掉了所有压抑和烦恼，忘掉了分数和排名，忘掉了老师没完没了的唠叨。玩水枪让我从那个郁闷的环境中走了出来，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我产生了一种宣泄感，这种感觉真是痛快，痛快极了。
　　于是我认真地说：“我应该谢谢你。”我们来到冷饮店，我买了冰淇淋。我们站着，吃。
　　我说：“你也玩水枪，我一点没有想到。”
　　田蜜蜜得意地抿着嘴，吃冰淇淋吃得很响。
　　我突然想到了她玩水枪的原因，就问：“你，怎么也玩这个？”
　　田蜜蜜不吃了，也不看我，而是眯起眼睛，往外面看。外面是走来走去的行人。
　　田蜜蜜说：“我们家发生了变化，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一惊，看着田蜜蜜。
　　“我妈妈给我找了个新爸爸。其实他们早就好上了，只是我爸爸事先一点不知道罢了。我的新爸爸特别有钱，他有一个公司。我妈妈告诉我，她准备等我初中毕业以后把我送到大连的一所外国学校去，读完中学就直接考外国的大学，将来定居国外。对于我来说，现在学习不学习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我看着田蜜蜜，不知道说什么好。
　　田蜜蜜说：“开始时我真正兴奋了几天，可后来我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就迷上了玩水枪。”
　　我们走出冷饮店时，午后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在凉爽的环境里出来，我突然感到那阳光好像有了不同一般的力度，针一样，刺得皮肤麻麻地疼。

4

　　教室里的气氛永远是压抑的。我曾经品尝过宣泄的快感，就想让教室里的气氛也改变一下。
　　于是我盯上了黑板旁边的月考排名表。每次月考结束后，许老师都打印出一张表格，将全班同学的成绩排出名次，明晃晃地贴在教室前面。他说：“老师这样做，是为了褒奖先进，促进后面的同学迎头赶上。”
　　我很讨厌那张表，它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学习的压力，还有教室里的压抑。我要射中它，锻炼一下我的射击技术。我不能老是输给田蜜蜜。
　　下课时，同学们都出去玩了。我在座位上磨蹭了一会，就来到水房，给水枪灌满了水。
　　我站在教室的最后面。这里距离排名表大约有8米左右，如果我可以准确地射中它，我就胜利了。
　　我屏住呼吸，像王义夫那样，先低头思索片刻，让自己稳下来，然后慢慢举枪，瞄准。
　　我射击了。水注带着我的意志，我的情感，迅速地向前飞去。
　　排名表上，很快出现了一滩大大的水迹。
　　我射中了！
　　我用力挥了挥手，像王义夫那样挥了挥手。
　　然后我迅速离开了教室。
　　我不能留下自己作案的痕迹。
　　果然，许老师气得拼命地拍讲台，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他指着全班同学吼道：“今天不说出是谁干的，你们就别想上课！”
　　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苦着脸，怯怯地看着许老师。
　　那张排名表已经被水浸透了，像一张肮脏而狰狞的脸。
　　教室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得让人快喘不过气来了。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了。
　　“说不说？”许老师厉声喝问，“这个人什么时候查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上课。”
　　当许老师再次拍讲台时，我站了起来。
　　我说：“许老师，我承认，玩水枪的人是我。让同学们上课吧。”
　　惊愕使许老师呆了一下，接着就是气愤。
　　“说吧，还有谁？”他好像在努力地使自己保持镇静。
　　我现在已经不再胆怯了，看着许老师，说：“我调查过了，其实玩水枪的人，就是我自己。”
　　许老师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比刀子还要尖利。
　　他足足盯了我有一分钟。
　　从这天起，班级里再也没有人玩水枪了。
　　而且同学们都在努力地回避这一话题，关于水枪，大家保持了惊人的沉默，就像窗外那棵沉默的芙蓉树一样。
　　好像他们真的把水枪淡忘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