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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真实如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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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时，已经走上了探寻知识之路。
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时，心灵被苍白的无知牢笼禁锢。
由于长着两个玉色犄角的蛇，固执地盘桓在我的心里，夜里没有睡好。
第二天上午，征得了奶奶的同意，我去县城，因为母亲带着妹妹在县城南关姥姥家。
村子离县城有两里多路，不多时，我就到了县城。
走到离药王庙不远处的一家药铺前，我万分吃惊地站定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事？
因为我看见药铺的人，正在高大宽敞的橱窗里，专心致志地摆放一条完整的蛇蜕，也就是蛇皮。
橱窗的门，是从里面打开的。
在药铺的橱窗里，药铺的人对站在旁边的一个人，十分欣慰地说，“好多年了，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完整的蛇蜕。”
他的一言一语，我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旁边的人，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时候收购的？”
药铺的人高兴地回答，“昨天下午。”
旁边的人，喜欢刨根问底，十分好奇地追问，“你问了没有，卖蛇蜕的人是在哪儿发现的？”
药铺的人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头也没抬地说，“他说，出了南关，往西南去的大路旁边，有一片坟地，是在那儿发现的。”
我一听，更加愕然了。
愕然之中，我陷入了深长思之，一时之间难以自拔。
难道这条长着两个玉色犄角的蛇，是在坟头上脱皮？
长着两个玉色犄角的蛇，为什么在坟头上脱皮？
那一座坟头上，有草丛，有矮小的红柳棵子，也有枝枝杈杈的灌木。
如果不是坟头前面有一块残破的石碑底座，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座小土丘呢。
难道这样的坟头，是长着两个玉色犄角的蛇脱皮的时候，一个十分理想的场所？
三人行，必有我师。
药铺的人，成年累月地与中草药与各方人士打交道，一定见多识广，满腹经纶。
我满怀希望，向他请教一下。
药铺的人，把蛇蜕摆放好，关上了橱窗的门，回到了柜台里面。
我虔诚地走进了药铺，这里是解开我心中谜团的一个平台。
药铺的柜台齐眉高，我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药铺的人，轻声地问，“先生，想问一下……”
他很和气，笑脸相迎，“小朋友，有什么事呀？”
我一指橱窗里的蛇蜕，真切地说，“我知道那是蛇皮，可以入药，蛇脱皮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确乎有些疑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不住地眨动之后，凝视着我。
他轻声地问，“蛇脱皮的时候，你看见了？那是什么时候？”
我如实相告，“昨天上午，我割猪草的时候看见的。”
他很好奇，或者说对我的出现有很大疑问，进一步追问，“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儿看见的？”
我一指南面的城门，“出了南关，在朝西南的大路边上，有一片坟地，蛇脱皮的时候，是在靠近路边的一座荒坟上。”
他十分纳闷儿，一脸狐疑，两个黑枣一样的鼻孔张得大大的，眨了三下眼睛，凝视着我。
他说，“你为什么不拣蛇皮呢？”
我坦白地说，“我很害怕。”
他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地说，“就是一条蛇皮嘛，你怕什么？”
我直言相告，“当时，我看见它时，它还没有脱皮……”
他的眼睛直直地逼视着我，话语中含有明显的讽刺意味，一副笑微微的面孔。
他兴趣盎然地说，“当然啦，蛇没有脱皮，你又不是孙悟空，不可能从它身上剥下一张完整的皮来？”
我不紧不慢地说，“先生，我十分害怕，那是因为——蛇长着两个玉色的犄角。”
陡然之间，他大惊失色了，瞠目结舌了。
我凝望着他，等待着回答。
他凝视着我，似乎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蓦然，他梦醒一般，话语连连地质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蛇长着两个玉色的犄角，我十分害怕。”
他好像看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有好大一会儿功夫，一言不发，一脸凝重。
我也沉默着，有如一块石头一样顽固一样执着。
为了打破沉寂，我接着说，“蛇只有两个玉色犄角，没有爪子。”
似乎我的话语，给他带来了难言的晦气。
似乎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无法抗拒的背运。
他一蹙眉宇，用冷峻的口吻，很忌讳地说，“小朋友，到外边去玩吧，快，快，我还有事呢。”
我很失望地走到了药铺的门口，回过头去，极认真地说：
“真的，不是龙，是蛇，它只有两个玉色的犄角，没有爪子……”
有如看到了民间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一样，他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喇叭，眼睛里闪烁着万分恐惧的神色。
我亲眼所见的真实，在药铺里，在专业人员的眼里，变成了一场子虚乌有的虚幻。
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有迷惘，只有执着，只有心灵的坚韧。
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学，眼界狭窄。
我不懂得，生物进化史上存在着一种遗传与变异。
我不知道，除了黑乌鸦之外，世界上还存在着白乌鸦。
我也没有听说过，在大海之中的一座荒岛上，有一些猪一般大小的老鼠横行霸道。
使我感到迷惘感到困惑得是，我亲眼所见的真实，坦露在大自然中的真实，在大人们看来是一种虚幻，是一种怪诞，也是一种无稽之谈。
难道，这样的真实是一种不可泄露的天机？
真实就是真实。
真实如金。
难道，这样的真实是一幅稍纵即逝的风景？
虚幻就是虚幻。
真实如金。
故乡的原野，故乡原野上的清风，可以证明长着两个玉色犄角的蛇是真实，真实如金。
故乡的蓝天，故乡蓝天上的白云，可以证明我的童年时代真实的心灵风景，并非虚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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