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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过腊八,冻死鸡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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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的凝重与稀薄, 都不是大地的沉默。 河北大平原上,季节分明。 到了冬天,气候十分严峻。 北风那个吹,天寒如刀。 雪花那个飘,地冻如铁。 俗话说得好,一过腊八,冻死鸡鸭。 喝了腊八粥,离过大年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自然而然地忙碌了起来,准备过年。 过年,其实就是过关。 过年,对于人是一年一度的关卡,对于牲畜也是一样。 因为一到过年,就要磨刀霍霍,杀猪宰羊。 杀猪宰羊,也有孩子们的欢乐和忧伤。 杀猪宰羊,也有动人的故事。 晚上,爷爷讲了一个故事,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件事儿,扣人心弦。 爷爷很有感触,有板有眼地讲述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刚听说了一件事儿,发生在今年,是在咱们安国县。 进了腊月,风吹雪飘,地冻天寒。 有一户人家,眼看要过年了,打算把家里仅有的一头母牛宰了。 因为母牛生病了,瘦骨嶙峋,已经干不动活儿了。 宰牛,不是谁都能干的活儿,当然得请屠夫。 于是,请来了村里的屠夫。 屠夫拿着一把尖刀,走到了母牛的面前。 突然,骨瘦如柴的母牛,像人下跪一样,两条前腿一屈,抬起头来,凝望着屠夫,眼泪汪汪。 每一个操着屠刀杀牛宰羊的屠夫,都是见多识广的人。 见此情景,屠夫大吃一惊,霎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这样的场面,一辈子宰杀牲口的屠夫,也从来没有见过。 站在一旁的主人,更是目瞪口呆。 随后,像人磕头一样,母牛把头向地上叩去,一下又一下,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屠夫自有屠夫的慧眼,慧眼识珠。 屠夫不假思索地放下了尖刀,转身对主人说,“恭喜你呀,你家要添一头小牛犊。” 主人一肚子疑虑,说不出一句话来。 屠夫不紧不慢地说,“母牛不是生病,是有孕在身。” 主人惊喜不已地说,“这么说来,我家好运临门?” 跪下磕头的母牛,已经泪流满面。 但是,它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在屠夫的指挥之下,一家人齐出动,七手八脚,拽缰绳的,连拉带扶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母牛扶了起来。 果然不出屠夫所料,很快地,母牛生下了一头小牛犊。 小牛犊落地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母牛死了。 母牛死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这户人家,是一个双喜临门。 因为屠夫宰杀了母牛之后,在它的体内发现了牛黄。 牛黄是一种天然的宝贝,是一种中药,可遇而不可求。 牛是通人性的。 牛也是善良的。 所以,做人要像牛一样脚踏实地,任劳任怨。 因为我属猪,所以我自然而然地问道,“爷爷,猪通人性吗?” 爷爷说,“人是万物之灵。但是,大千世界上的每一种牲畜,都通人性啊。” 腊月里,数九寒天,正是杀猪宰羊的季节。 这样的一个季节很不宁静,充满了生命的躁动,凝聚着心灵的不安。 猪被宰杀时的惨叫声,一阵阵地响起,撕心裂肺。 我走进了一个很大的院子,这里是杀猪场,是一个叫雪雁的大娘家的外院。 宽敞的大院子里,一只又一只猪被捆绑着四脚,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如铁的地上,悲哀地睁着双眼,悲哀地大张着鼻孔,悲哀地等待着被屠宰的命运来临。 我一眼看见,有一头大耳朵肥猪,四条腿被捆着,放在了一张大条桌上。 大条桌上,铺了一块很厚的大木板子。 在大条桌的旁边,临时垒起了一个大灶子。 大灶子上,架着一口大锅,大锅里的水上下翻滚。 大灶子的灶膛里,塞着几个大块儿木柴,又红又旺的柴火,像西北风一样呼呼啸叫着。 一定是感到了就死的恐惧,大耳朵肥猪拼命地嚎叫,一声接一声,声声不断。 好几个小朋友纷纷围上前,来采大耳朵肥猪的猪鬃。 膀大腰圆的大耳朵肥猪,颈部的鬃毛,又粗又硬又长,采下来的猪鬃,有什么用呢? 猪鬃积攒多了,可以卖钱,也可以和摇着拨浪鼓推着独轮车的货郎,换一些将来上学用的学具,比如铅笔呀白报纸本呀石板呀石笔呀什么的。 因此,小朋友们都兴趣盎然,这样的好事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呢。 我不敢上前采猪鬃,这倒不是因为我胆小。 我并不担心大耳朵肥猪会咬我一口,而是因为我看见小朋友,从大耳朵肥猪的颈部上拔下了一根一根的猪鬃,猪一直不断地低声叫唤,我想它一定疼。 爷爷说过,猪是通人性的。 再说,我的小辫子叫人揪一下,还会疼得心一抖一颤的呢。 有一个叫鹌鹑蛋的小朋友,热情地招呼我: “明照,别怕,快来采猪鬃呀,不采白不采,它活不了多久了,就要见阎王爷啦。” 我摇了摇头,弯下腰,捡拾落在地上的一些鬃毛。 屠夫拿着明晃晃的尖刀,脚步沉实地走到了大条桌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耳朵肥猪心知肚明,知道马上就要踏上黄泉路了,因此,它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呼唤着苍天,呼唤着大地,呼唤着人们的良心。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大耳朵肥猪的惨叫声,令我惶恐不安。 我扔下了手中捡拾的一把猪鬃,摸了摸小辫子,一阵风似地跑回了家。 一片一片影子, 阳光的说明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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