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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药王庙前,机缘巧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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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新的星座一一东方五星。 地球上有了一道永恒的彩虹一一万里长城。 在童心之中,母亲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是一个心灵的花园。 我的母亲叫刘玉蘭,外祖母家住在县城南关。 小时候,由于传统观念的束缚,由于家境的清贫,外祖父没有让母亲上学。 但是,母亲生活在一个文化氛围浓重的家庭之中,在我的外祖父和我的舅舅诵读古诗古文的时候,在一旁的她,默默地用心记住了很多诗文。 母亲18岁嫁到了舍二村张家之后,我在1947年9月出生。 我出生前的四年间,因母亲心地善良,品行端正,勤快能干,在村里人缘颇好,被选为妇女主任。 母亲在村里做妇女工作,有时开会到深夜,白天依旧在家里家外,忙前忙后。 母亲的手,是一幅很美的画。 母亲的手,让我感悟到一双灵巧的手能够创造神奇。 坐在纺车前,母亲轻轻地摇动着纺车,纺出的线儿又细又匀。 我站在一旁,看一团蓬蓬松松的棉絮,在母亲的手中捻动着,在捻动之中奇妙地变细了,在纺车的转动中,又变成了细线。 母亲的手,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看着母亲慢悠悠地纺线,我想起了去年摘棉花的时候。 那一天,我起得很早,跟着母亲、奶奶来到了村南的棉花地里。 在我的腹部,母亲给我系上了一个小包袱皮儿,让我把摘下来的棉花塞进里面。 走进棉花地里,潮漉漉的,有一些憋闷。 太阳升高之后,棉花地里,又有一些闷热难当,黏黏腻腻的。 母亲赶了上来,她在我旁边的一垄棉花地里,我自己占了一垄。 母亲摘下了我这一垄里的一朵棉花,那是我遗漏的。 母亲叮嘱道,“明照,注意棉花叶子盖住的棉花。” 我温顺地回答,“好的。” 棉花田边是一条乡间土路,路边上有几棵柳树,柳树上的杜鹃在“老干嘎古”的叫着。 我明快地说,“娘,你听杜鹃的叫声像在念诗。” 母亲随口问道,“你说,杜鹃念的诗在哪儿?” 我幻想着,“田地上的一行行棉花就是诗。” 赶上来的奶奶,摘了一朵棉花说,“明照有想象力,好。” 我询问道,“娘,你种过棉花吗?” 奶奶接过话茬,赞许地说,“你娘什么活都能干,种过棉花,这块地就是。” 我惬意地说,“娘种棉花,就是在田地上写诗。” 母亲咯咯地笑了,笑得快乐,笑得欣慰。 奶奶也笑了,笑得开心。 从田地的这头走到田地的那头,在棉花茂盛的枝叶中前行,我汗流浃背。 从树丛一样的棉花上,摘下一朵白融融的棉花,就像采摘了一片白云,那种甜咝咝的感觉像吃了桃一样,令人心醉。 大自然真是神奇,从泥土里长出棉花棵子,棉花棵子上冒出棉桃,棉桃又绽开花儿,这是一种诗意,令人遐想…… 但是,我深有体会地认识到,在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深情地看着,看着母亲轻轻地摇动着纺车,摇动着陈旧的纺车,也摇动着时光中的日子。 我静静地思索,思索着大地,思索着人。 母亲把纺出来的线,染成了绿色、黄色和土红色,然后,她可以织出彩色的有条纹的布来。 说起织布,也是很有意味的乡村生活一景。 我见过母亲织布,是在村里一户人家的一间大房子里。 在有些昏暗的大房子中,有一台古色古香的织布机。 母亲坐在织布机前,熟稔地脚一踩,手一拉,织布梭子像鱼儿一样灵巧地穿梭起来,布面在一条线一条线地增长着。 母亲的手,在织布机上运作,像小燕子飘飞在水面上一样轻盈流畅。 母亲的手,在织布机上运作,织出的布宛如新鲜亮丽的云朵一样。 村人们都夸赞母亲心灵手巧,是田里劳作的行家里手,也是纺线织布做衣裳的一把好手。 记得母亲给我做了一件上衣,用的是她自己染成的彩色条文布,式样的剪裁颇为新颖。 我穿上这件新衣,跟着母亲到了县城,去了姥姥家。 根本没有想到,我的上衣牵引出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这个故事铭刻在心,成为了我童年时代的一个永恒记忆。 一个人的童年是一个不可重复的生命季节,它是命运的一个起始阶段,也是故乡绽开的善的花朵。 我的故乡远近闻名,具有生产加工中药材的久远历史,有东方药都之称。 县城南关的大街上,有一座闻名遐迩的药王庙,香火鼎盛。 药都安国,有一座药王庙,是一个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别有一番风味的县城南关,古朴沉重的药王庙,是故乡文化的一幅画卷,记录着历史的风云,也录下了岁月的沧桑。 今天,南关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母亲拉着我的手,一路走来,到了药王庙。 我穿着母亲给我做的上衣,兴致勃勃地走到了药王庙前的铁旗杆下。 蓦然发现,有不少人注视着我,我很惊讶。 惊讶之后,我才发现是我的上衣式样新颖别致,吸引了一些路人羡慕的目光。 被人注视,我有些不自在,往母亲身后闪了一下,继续跟着母亲走路。 这时候,一个妇女拉着一个小男孩走到了近前,凝视着我。 我躲开了她的目光,打量着她身边的小男孩。 然后,她低下头,抚摸着我上衣的布料,好奇地询问,“这衣服布料真好,是在哪儿买的?” 母亲站定了,平静如常地回答,“不是买的,是自家纺线织的。” 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我的上衣上,进一步询问,“衣服的样子也挺新颖,是哪家裁缝店剪裁的?” 母亲微笑了,平平淡淡地回答,“不是在裁缝店剪裁的,是自家设计缝制的。” 她直起了腰,十分赞许地说,“衣裳做的真好,在南关里见不到,真了不起。” 母亲不以为然地说,“纺线织布做衣服,没什么。” 直到这时,这位妇女才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母亲。 这一打量可不要紧,有故事啦。 她立即睁大了黑眼睛,又惊又喜地叫道,“哎呀,是大姐呀,刚才光顾着看衣裳啦,没有……” 母亲怔怔地站着,似乎在脑海中努力地打捞着岁月的记忆。 她由衷地笑着,笑声清朗,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大姐,你不认得我了?一晃好几年了……” 我想,母亲和这个妇女之间,一定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交往。 果然,母亲恍然大悟,喜声喜色地说,“哦,想起来了,你精神焕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时间我没有认出来,光阴似箭,物是人非。” 她拉过身边的小男孩,一边按着孩子的头,一边感恩戴德地说,“快,快给救命恩人磕头。” 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些人围拢了过来。 母亲赶紧弯下腰,扶住了有些茫茫然的孩子,惶惶不安地说,“不能,可不能这样。” 我弄不清其中的玄机,往一旁闪了闪,心灵中一片迷茫。 她的眼窝里,汪汪着晶莹的泪花,一腔深情地望着母亲。 她情真意切地说,“大姐,你是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你做主,我怎么会有今天?” 母亲十分平静地说,“解放了,共和国成立了,人民当家作主了,是人民政府的政策好,为百姓着想。” 她继续有声有色地说,“离婚之后,我离开了你们村,回到了娘家,成了亲……这不,一晃孩子都这么大了……” 母亲欣慰地抱起了孩子,亲了亲男孩的小脸蛋儿。 男孩怯怯地说,“大姨好。” “好孩子,真懂事。” 母亲夸奖道,随即放下了男孩。 她诚笃地说,“大姐,我只知道你心地好,人气好,工作有魄力也有远见,没有想到呀,你还有一手好针线活儿。” 然后,她摸着我的头,用一种幸福的声音说,“大姐,看你的儿子多好,黑眼睛,高鼻梁,大脑门,白白净净的,多精明。” 受到别人这么全面的夸奖,我很不好意思,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又有一些路人围拢了过来,母亲亲切地说,“有什么要帮忙的,请说话。” “多谢,多谢。” 母亲又热情地说,“有空儿,到家里来坐一坐。” “行,大姐多保重。” 在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问,“娘,那位阿姨为什么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母亲对我说,“我在村里当妇女主任时,她嫁到了咱们村,我帮她办理了离婚手续——她是包办婚姻,不合法。” 我感叹地说,“娘,你办了一件善事。” 母亲深沉地说,“人民政府不允许包办婚姻,她的婚离成了。有一句老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很钦佩地说,“娘,办好事,有福气。” 母亲平静地说,“这也是缘分。” 我诧异地问,“这也是缘分?” 母亲感慨地说,“当然是缘分啦,人生在世,碰到了好机缘,碰到了好政策,命运才会有转机。” 我沉思着母亲的话语,感到沉甸甸的。 母亲的口吻郑重起来,似乎在说一件重大的事儿,“一个人的命中要是有官运,不管官大官小,心里都要装着老百姓,为老百姓办实事儿。” 之后不久,母亲不当村里的妇女主任了,因为母亲大病一场。 病因是这样的,铡草时,母亲按铡刀,蓦然大口吐血,血吐了半个脸盆。 于是,母亲回到县城,住在我的外祖母家将养诊治。 后来,母亲又回到了村里。 母亲给我做的这件上衣,历经岁月的流逝,一直完好地保存到今天,见证着人生。 母亲给我做的这件上衣,成了我童年一种温馨的心灵记忆,一幅纯美的乡村图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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