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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时我去过许多地方 寻找梦中理想的天堂 在一片黑暗的森林 我孤独地怀念着故乡 可是啊 可是 您看 森林中一片雨骤风狂 我拚命奔跑 我无处躲藏 …… 雨一直在这片森林下个不停,覆盖着整个森林的上空。 波波来到森林的那天起就开始下雨,这场雨把他和阳光分隔了开来,他被抛入了一个凄凉黑暗的世界。 这里是雨林,满是雾气,潮湿而阴暗,一段横在地上,被虫子驻空了的树桩做了暂时的安身之所,但是雨水已经在树桩下明晃晃越升越高,树桩也呆不了多久了。潮湿的水汽已经侵入树桩,使他胸前挂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珠。雨最终会把他淹没的。 他想看看天气,刚探头,冰冷的雨水马上打在他的睫毛和鼻尖上,他只好把头又缩回树桩。 这会儿他感到饿极了,他望着外面的雨,想起了妈妈,想起了故乡。他闻到了经过雨打后草地的气息,闻到了树皮淡淡的香味,这使他想起了童年时代以及成长时期的气息,家乡的气息。 土拔鼠波波多么想回家呀,躺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或者和兄弟姐妹们玩耍戏闹,在老祖父的胳膊上荡秋千,过去的生活让他多么怀念!他的眼睛里不由慢慢潮湿起来,闪着水晶般的光芒。 高原地带已经好久没下雨了,草木越来越稀疏,已经难以养活一个庞大的土拔鼠家族,也许他的兄弟姐妹早已经像他一样出来流浪了吧。 波波心中充满了忧伤。 这时雨水淹没了树桩,土拔鼠波波来不及多想,飞快地钻出树桩跑了出去。他在雨中拚命朝着最密的森林里跑,希望有一棵大一点的树木能让他避避雨。 林子里非常黑暗,好像全世界的黑暗都集中到这来了,林子的上空又响起了雷声:轰隆隆——咔嚓! 波波渺小的身影在可怕的雷声和闪电中,在巨大的树木中穿梭着,那些摇摇晃晃巨人一样的大树凶恶地低语起来,在他头顶张牙舞爪,狰狞可怖,伸出满是疙瘩的长手,互相结成一个密密的网,要把波波拦住。 波波只好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然而风雨又迎面向他扑来,让他中途改变了方向,朝另一片森林里跑。 风雨声混杂、扭曲成为一个恐怖的大合唱,追逐着他,狂笑着说: “雨林是我们的整个世界, 我们不许别人呆在这里, 滚开吧,滚开,到别处去, 到别处去。 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获得死亡吗? 那就像获得黑夜一样容易, 寒风会夺走你的热气, 冷雨会夺走你的生机, 滚开吧,滚开,到别处去, 到别处去。 哈哈哈,哈哈哈……” 波波非常害怕,他从没见过这样恐怖的雨林,他在树林里胡乱奔跑,四处乱撞,转来转去,稀里糊涂跑到了一座小木屋前,风雨中他来不及多想,一头就钻了进去。 关起门来,外面的风雨声小多了。波波靠在门上喘息着,擦着脸上的雨水。 外面的雨声渐渐停了。 月亮升起来,射进屋来。 波波觉得自己好了些,想找个地方坐下。刚一回身的时候,他吓的尖叫了起来——他迎面撞上了一具骨骸。 这副骨骸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坐着,面对着波波。他披着干枯卷曲的乱发,身上的衣服烂得一绺绺的,手臂下垂的方向,地板上有一把手枪。 骨骸的脸上和头发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黑洞洞的眼窝里挂着一条条发黑的蛛丝。刚才门一开,卷进的一股冷风,使眼窝里的蛛丝便颤动不止,骨骸身上便掠起一些灰尘,在空中飘浮着。 这副骨骸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少年,他除了自身外已经一无所有了,无论什么从这里经过,都要从他身上拿走一些东西:严寒拿走了他的热气,阳光拿走了他的水份,空气拿走了他的肌肤,风拿走了他的气味,黑夜拿走了他的灵魂…… 波波朝四周看,发现一个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本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去。发现本子上有一些字: “……我厌倦了动荡不安的生活,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结束自己的生命,让我的灵魂回到我来的地方去吧。” “我曾经竭力寻找幸福,但它总是和我擦肩而过;我努力寻找爱情,却遭到挫折;我拚命寻找金钱,却遭到失败;我寻找梦中的天堂,眼看着对岸的阳光,却永远也到不了那里。一年的时间里,我有三百六十五天在流浪,我累了,该休息了。永别了,这世界!永别了,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天堂!” 波波忽然发现,这副骨骸的表情是微笑着的,这个悲观的流浪者在结束自己的生命后,得到了最彻底的放松和休息,看来他对自己的结局是满意的。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森林恢复了平静。 波波走出小木屋,哭啼啼地在林子里走着。 这个自杀的流浪者,让波波忧伤万分,他想到了自己将来的结局,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他差点儿失去了继续寻觅下去的勇气了。 一阵清冷的微风吹过来,吹下了叶子上一些雨珠,落在石头上,其中一滴又湿又重的雨珠从树上落下来,恰好砸到他的头顶上,他抬起了头,看见了雨后的草地上,有一条弯曲的通向森林外的路。 土拔鼠波波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为什么不离开这片另他悲伤的森林呢? 这里只是悲观流浪者的天堂,决不是他梦中的天堂。 于是他扛起自己的小包裹出发了。 在山坡上,他朝着森林中的小木屋挥手告别: “再见了,悲观的流浪者,如果我能找到一块墓地,我一定回来安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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